北海知州府衙内灯火通明,流水的宴席菜肴上个不停。
从大厅到院子里,摆了不下一百多桌,真正的宾客如云。
杨元嗣心中高兴,只要是来敬酒的人,来者不拒。
登州军军纪森严,杨元嗣虽然告诉这些团长、师长放开了喝,他们也只是象征性的喝了几杯。
韩世忠想起花荣的话,端起的酒杯又放下,总算没有失态。
杨元嗣指着韩世忠笑道:
“这人叫韩世忠,是登州第一军的军长,是我的爱将。”
韩浩上前来相见,二人互相行礼。
杨元嗣又道:
“以后潍州军务,韩世忠就代表我,你们要同舟共济。”
韩世忠向前道:“我姓韩,知州官人也姓韩,不如今天就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杨元嗣转过头看着韩浩微笑,韩浩如此聪明的人物,怎么不知道他的意思?
况且他对登州军无比了解,也知道韩世忠在杨元嗣心中的份量。
“既然韩将军如此看重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大王做个见证人。”
杨元嗣大喜,当下就在大厅设置了香案,二人结为八拜之交。
众人皆喜,宴饮到半夜方散。
韩浩等众人散去,将杨元嗣请到了书房密谈。
杨元嗣笑道:“韩知州好大本事,今天潍州可谓是群贤毕至,盛况空前啊。”
韩浩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大王休要取笑我,如果施行登州之法,一年之后这些人还能有三成来知州府赴宴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杨元嗣收敛了笑容,眼神锐利的看向韩浩。
韩浩缓缓道:“我不但三十岁就来到潍州任职,已经十三年了,虽然作到了知州的位置,却是无法实现心中的抱负!”
杨元嗣问道:“不知道韩知州有何抱负?”
韩浩真诚的看着杨元嗣道:“我想做赵纬纶那样的人!”
“自从大王在名震汴梁后,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大王行事实在是人主之相。”
“如蒙不弃,韩浩愿意投入大王门下效力,生死相随。”
杨元嗣动容起身,握住韩浩的手,恳切道:
“听说你祖父作过宰相,我想你也能够达到他的高度。”
韩浩激动的脸色通红,心情激荡。
当夜书房中的蜡烛亮了一夜,二人竟然一夜未睡,直聊到鸡鸣三遍。
在花荣的催促下,韩浩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杨元嗣本来就喝了半夜酒,又跟韩浩聊了一夜,此时却毫无困意。
花荣道:“小人以前只看见过大王跟军师聊的如此投机。”
杨元嗣缓缓道:“我险些看错,这个人才能不在赵纬纶之下。”
韩浩昨夜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盘托出,杨元嗣才意识到这是个真正的人才。
杨元嗣的印象中赵纬纶是这个时代的异类,他的那些思想实在是超前。
韩浩则是属于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儒家文化教育出来的文人。
大宋的官员无一不是饱读诗书,只是其中一些人已经将圣人的思想变成了自己追名逐利路上的一种工具。
实际上杨元嗣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所有人的立场不同罢了。
他想要能够忠心耿耿帮着他成事的人,那些人肯定也是希望能够跟着一个可以给自己带来财富和权力的主公。
百姓则是希望安定温饱的生活,清正廉明的官员。
作为一个最高统治者,只要能够将这些关系理顺,就基本算是合格了。
杨元嗣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甚至想在北海多住几天,跟韩浩好好再讨论一番。
不过现实是他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花荣匆匆叫醒。
原来青州那边来了三四万人马,说是奉了节度使的命令,来潍州驻扎。
杨元嗣刚起床,下意识的问道:“什么节度使?”
花荣脸色阴沉,回道:
“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朝廷封卢进义为齐州青州潍州三州节度使。”
自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以后,大宋的节度使就成了一个象征性的职位,跟大唐节度使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卢进义突然就成为了三镇节度使,他这是要作安禄山吗?
韩浩从门外进来,看起来气定神闲。
“天幸早这一步啊,大王既然在这里,下官可以高枕无忧。”
杨元嗣哈哈大笑,上马而去。
张仙本来是广陵一带的山大王,在京东绿林名声很大。
他暗地里已经投靠卢进义多年,一直等一个招安的机会。
这次卢进义被封为三州节度使,张仙也是一步登天,直接成了禁军的指挥使。
现在卢指挥使想着要图谋潍州,正是表现自己的好时候。
张仙的本部加上卢进义给他补充的其他山头,全部人马足足有三万多人。
这些军马对付潍州那些厢军已经是绰绰有余,也没有听说北海有什么厉害人物。
那个潍州的兵马都监马常是个出了名的外强中干的废物,只知道偷着贩私盐,武艺稀松平常。
果然等大军到了弥水的时候,马常率领着五千多厢军在对岸瑟瑟发抖。
两军之间只隔着一条河,河上只有一座桥。
张仙笑着对副将说道:
“你看对面这些人,简直不堪一击,看来今天这功劳就是送到俺眼前了。”
他旁边的众将都是绿林出身,虽然现在有了官军身份,也是恶性难改。
其中一个瘦子淫笑道:“别管那些了,先进城找几个娘们给兄弟们暖暖被窝!”
旁边的众人心领神会,一起大笑起来。
北海的兵马都监是马常,身高八尺开外,身形肥胖,有二百六十多斤。
他骑在一匹黄马上,虽然看着也算是威风凛凛,实际是心里已经快要崩溃了。
潍州的厢军名额有六千多人,马常自己就吃了三千的空饷。
韩浩在潍州已经超过十五年,一步步做到了知州的位置。
他在潍州的地位可不是那些三年一换的普通知州可以比的。
所以当韩浩派他出战阻止青州军的时候,马常只能暗暗叫苦,又不得不去。
他本部只有三千人马,又拼凑了两千人勉强来到了泓河边驻守。
等青州军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马常心里只有深深的恐惧。
人数和战力对比都相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