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素脆生生答道:“素娥。”
“竟然是她?”哪吒眼底闪过惊诧之色,沉声说:“太阴星君说她思凡,不知所踪。
想不到她竟成了天竺国公主,又被那妖精取而代之。如此说来,莫不是太阴星君想谋功德?”
太素打趣道:“她哪里是思凡?分明是见不到你,相思入骨,心神不安。”
哪吒汗流浃背,连连摆手:“我同她并无往来,她如何想与我无关。”
“何必这么绝情?当年她为了你,可是处处刁难于我。”太素凑到哪吒面前,揶揄道:“哪吒,你为何满头是汗?”
哪吒伸出手指,戳了戳太素的脸颊,低声说:“明知故问。”
“嘿嘿……”
“莫要闹我,你且说此难如何应对?”哪吒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那妖精同庙里那位模样一般无二。”
太素抬头问道:“你可知那妖精是何来历?”
哪吒挠着后脑勺,低声说:“她是女子,我去查探多有不便。”
“我去瞧瞧。”
二人再度潜入宫中,哪吒藏在太素身后,瓮声瓮气的说:“快瞧瞧她是何物所化?”
太素施展火眼金睛的本事,定睛一瞧。却见那妖精本体是只白兔,怀里藏着一物,定睛一看竟是捣药杵。
“广寒宫的玉兔丢了?”
哪吒摩挲着下巴,低声说:“不曾听说。”
“看来太阴星君对西游功德势在必得,素娥、玉兔皆已下凡,下一步便是下凡收妖。”
“她若亲自前来,实在有失身份。想必前来收妖的,是月宫仙娥。”
“回布金寺。”太素握紧拳头,笑道:“想占我哥哥的便宜,也要看看她的牙够不够硬。”
上弦月皎,月光洒满庭院,后门空房外传来说话声。
“旧年今日,我正赏月,忽闻悲怨之声。循声而来,却见只园基上有一美貌端正之女。
上前询问,方知她乃天竺国公主,月下观花,被一阵怪风刮至此地。”
“莫不是妖邪作祟?”陈玄奘闻言蹙起眉头,感慨道:“寻常风怎刮得动人?”
“老和尚我也不知是妖怪所为,还是天命如此。可寺中皆是男子,她一女子在此,与羊入虎口何异?”
陈玄奘闻言微微颔首,颇有认同之意。
老和尚继续说:“为免本寺僧人铸下大错,我只说是妖邪至此,不许他们靠近此地。
又言上天有好生之德,虽是妖邪,却也不可伤她性命。故而一日两餐,将她囚在屋中。”
孙悟空嬉笑几声,问道:“老和尚,你为何不将公主送回去?这可是大功一件。”
“不瞒大圣,老和尚我几次三番入城查探,可城中并无走失公主的消息。”
陈玄奘低喃道:“那就怪了。”
“我不敢轻举妄动。”老和尚哀叹一声,随即脸上又浮现喜意,笑道:“得知长老前来,我松了口气。
汝等皆是本领高强之辈,老和尚欲将公主托付给几位。或查明真相,送她回宫。
亦或者,为她寻个稳妥的落脚之地安身。不论走哪条路,都好过困在此地,蹉跎终老。”
“阿弥陀佛。”陈玄奘双手合十,应道:“此乃善事,还请长老放心,贫僧不会坐视不理。”
孙悟空越过陈玄奘,拧眉问道:“老和尚,你为何不请旁人帮忙?”
此事太过蹊跷,不必多想,定是为西游功德而来,只是不知何人在背后操控?
“若将她交由过往客商,又怕那些人起歹念。交给行脚僧,他们不过是凡人,恐怕护不住……”
话未说完,忽然平地起狂风。老和尚东倒西歪,情急之下扯住陈玄奘。
陈玄奘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慌乱中抓住孙悟空的脚腕,扯着嗓子叫道:“悟空,救命!”
孙悟空抬头望去,见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勾起嘴角笑道:“师傅莫怕,神仙显灵,帮那公主脱困哩!”
只听刺啦一声响,狂风掀翻屋顶,卷着那女子向空中飞去。
老和尚眯着眼,战战兢兢望去,却见那女子褪尽污秽,又变作先前那副模样。
“神仙,当真是神仙。”
风来的快,去的更快。眨眼间,布金寺又重归平静。
陈玄奘松开手,扶着那老和尚站起来。
老和尚惊魂未定,拍着心口问道:“敢问大圣,来的是哪路神仙?”
孙悟空敷衍道:“是道家神仙。”
“道家好哇!”老和尚眼睛锃亮,精神抖擞,叫道:“我要做道士!”
他活了一百零五岁,大半时光都在拜佛。谁曾想佛陀未见一个,今日却见到道家神仙救人。
老和尚闹着要做道士,吵吵嚷嚷让寺中行去。陈玄奘哭笑不得,急忙追过去。
再说那公主,晕晕乎乎被风卷走。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后背一软,睁开眼,却发现身在鳷鹊宫中。
公主又惊又喜,翻身而起,揽镜自照。
见自己的容貌与从前一般无二,误以为只是大梦一场,捂着脸悲声痛哭。
哭声惊动女官,女官推门而入。见到公主,女官大惊失色,近前问道:“公主,您几时回来的?”
哭声骤停,公主抬眸问道:“几时回来的,莫非先前种种并非是梦?”
擦干眼泪,公主起身问道:“我不见踪影,父王为何不派人寻我?”
“公主您所言,奴婢怎听不懂?”女官眉心隆起,应道:“您一直在宫中,不曾出去过。”
一股寒意自心头蹿起,公主惶恐不安,深吸一口气问道:“方才你问我几时回来的,是何意?”
“您忘了?今夜您陪陛下、娘娘饮酒赏月。方才奴婢亲自送您出门,眨眼的功夫您便回来了。
公主,怎不见那两个婢女?可是她们侍奉的不尽心?这群贱蹄子,奴婢绝不会轻饶她们……”
公主身形摇晃,贝齿轻咬唇瓣,眼底闪过怒意。
难怪那老和尚不曾打听到半点消息,难怪父王、母后不曾寻她,定是有人顶替了她的身份。
好哇!她被困在寺庙中不见天日,为保住清白装疯卖傻。尿里卧,屎里眠,吃尽苦头。
那贼人顶替她在宫中作威作福,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她罪该万死!
公主豁然起身,抬头瞧见墙上挂着的弯刀,快步上前。宝刀出鞘,公主怒火冲天,提刀冲出去。
“公主,您这是作甚?”女官急忙追上去,喊道:“公主息怒,处置那些贱婢,何需您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