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太素,陈玄奘神色热切,恭敬行了一礼,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拜见妖皇。”
三妖齐齐抬头,那母猴子竟是妖皇?孙悟空将她扯进来,打的什么主意?莫非妖族要同佛门撕破脸?
“免礼。”
太素扬手,牛精鱼贯而入,献上素斋,悄悄退下。
“长老请坐。”太素正襟危坐,目光落在三妖身上,冷声说:“我虽为妖皇,可妖族早已四分五裂。
天竺距东胜神洲甚远,此地界的妖族只知灵山,不知妖皇。非是我管教不力,长老可明白?”
“贫僧明白。”陈玄奘行单手礼,应道:“妖皇心慈,这才肯插手此事。若换作旁人,只怕不会理会。”
猪八戒摸了摸肚皮,端起碗筷,抬头说:“陛下,老猪肚子饿的咕咕叫,我先吃了。”
“长老请用。”太素嘴角噙着笑,客气说道:“我要处置这三个孽障,失陪。”
“师傅。”孙悟空站起身来,拱手说:“此事因老孙而起,我不好作甩手掌柜,您先用斋饭,我过去瞧瞧。”
兄妹二人联手布下结界,将三妖困在洞中日夜做香油,又命众妖严加看管。
安置妥当,孙悟空兄妹连夜入城,将三妖多年积攒悄悄送于那二百四十户富商。
事了,天色将明。
孙悟空同陈玄奘会合,师徒一行辞别太素,再度向西行去。
餐风宿水,一路平宁。眨眼已过半月,这一日,陈玄奘一行又遇到高山阻路。
“徒弟,前头那山岭甚是陡峭,许是有妖怪,此去定要多加小心。”
“师傅呀,此地已近灵山,断无妖邪。”猪八戒牵着缰绳,抬头打趣道:“您被妖怪吓破了胆,见山便说有妖怪。”
“八戒,虽说佛地不远,可慈云寺的长老说,到天竺国仍有二千里,到灵山不知还有多少路哩!”
“二师兄,师傅所言不错。”沙悟净驻足,仰望高山,附和道:“若说近佛地无妖怪,玄英洞三妖自何处来?”
孙悟空闻言笑道:“佛门亦非清净地。”
师徒几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走过许多路。
转过山脚,却见路旁有一座大寺。
“悟空,你看那座寺。虽说不大不小,却也是琉璃碧瓦;半新半旧,却是八字红墙。
隐隐瞧见苍松偃(yǎn)盖,也不知是几千百年间故物到于今?”
那寺山门上书着‘布金蝉寺’;悬扁上写的却是‘上古遗迹’。师徒几人围在门外观看,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甚是热闹。
“布金……布金……”陈玄奘念叨几遍,眼眸一亮,茅塞顿开:“这莫不是舍卫国界?”
“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猪跟在师傅身边这么多年,竟不知师傅识得路。”
“八戒,莫要取笑为师。”陈玄奘脸颊通红,急声说:“我常看经诵典,典籍记载,佛在舍卫城只树给孤园。
这园说是给孤独长者问太子买了,请佛讲经。太子说:‘我这园不卖,他若要买,除非黄金满布园地。’……”
师兄弟三位围在陈玄奘身旁,听他讲述布金寺的典故,连那白马都竖起耳朵,悄悄探过头来。
陈玄奘言毕,猪八戒拍手叫道:“造化!若这故事是真的,我等也去摸他块金砖送人。”
孙悟空打趣道:“呆子,你几时这般贪财了?”
“常言道,不养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猪八戒嬉笑几声,应道:“猴哥,你孤家寡人一个,怎知我心中的苦楚?”
陈玄奘笑道:“八戒,你不曾成家,怎敢笑悟空是孤家寡人?”
“师傅,您莫要看不起人。”
猪八戒挺起胸膛,心道:汝等相貌胜我一筹又如何?我虽貌丑,却早已成亲。
几人笑闹几句,方才进得山门。
山门下,挑担的,背包的,推车的,讲经的……
众僧各行其事,忽见他们师徒四众牵着马,担着行李走进来。
观其样貌,那模样俊的太过俊俏,丑的又实在丑陋。众僧心中害怕,避让到两旁,让出一条路。
陈玄奘率徒儿转过金刚殿,见一位禅僧走出。面如满月光,身似菩提树,威仪不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陈玄奘行了一礼,那僧人急忙还礼。客套一番,问明来历,僧人引陈玄奘见方丈。
这厢陈玄奘与方丈分宾主坐定,那厢寺中来了个唐朝和尚的消息,已传的沸沸扬扬。
寺中和尚,不分大小,俱来观看。讲经辩佛,又摆斋设宴,好不热闹。
太素百无聊赖的坐在屋顶上,托着下巴,有气无力的说:“哪吒,布金寺并无异常之处,莫非我猜错了?”
“总不能是鸡鸣关那几只蜈蚣精作难?”哪吒眉头紧蹙,应道:“他们虽有些道行,却怕鸡鸣。
凭他们的本事,卷帘大将一人便可将他们挫骨扬灰。莫说困住哥哥,他们连哥哥的面都见不到。”
“不成。”太素霍然起身,声音低沉,却甚是坚定:“我要将布金寺翻个底朝天。”
“方才我又查探一番,一无所获。”哪吒挽住太素的手,纵云向后门飞去:“只有后门处,你我不曾去过。”
太素不明所以,遂问:“后门有什么好查探的?”
“此地乃布金寺,后门处便是给孤园基址。那里鲜有人至,我若是妖怪定会藏身于此。”
越过后门,忽闻啼哭之声。太素屏住呼吸细细分辨一番,看向哪吒,开口说:“是女子的哭声。”
“过去看看。”
二人循声追去,行至空房前,哭声戛然而止。
太素施展火眼金睛的本事,却见房中有一女子卧榻垂泪。
再看屋门,却见屋门用石头砌死,只留一小孔,似监房一般。
太素、哪吒对视一眼,变作飞虫,悄悄摸进去。
一股恶臭夹杂着尿骚味,熏得太素险些吐出来。定睛一看,那女子尿里眠,屎里卧,呆呆怔怔的。
明明狼狈至极,可身上隐隐有金光。本该是富贵命格,不知为何沦落到这步田地?
太素拧眉说道:“和尚庙里,怎会囚禁女子?”
思量间,忽听外头传来脚步声。
“施主,快些用膳吧!”
一只满是褶皱的手掌自那孔中探进来,粗粝的陶碗遮住唯一一点光亮。
“长老。”那女子缓缓爬起来,有气无力的问道:“可有消息?”
“唉。”那和尚哀叹一声,无奈答道:“施主,天竺国一切如常,并无公主失踪。”
“怎会如此?”女子失声痛哭:“我失踪这般久,父王为何不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