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初原本一直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直到这时才缓缓开口,慢悠悠说了四个字:
“我不接受。”
边葵霎时间又气又恼地仰起头,还没骂出口,梨初又波澜不惊地回了一句:
“你道歉是你的事,我接不接受是我的事。”
她和边葵之间,十八年来隔着那么多的事情,又岂是一句轻飘飘的“我错了”,就可以直接掀过去的。
向飞临是教过她,别人说“对不起”,你就要说“没关系”。
但傅淮礼教会她的是,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配得上一句“没关系”。
“如果只是针对今天的事情的话,你更应该道歉的是米米而不是我。”
边葵只好忍气吞声地偏了偏方向,单独对着傅米米一脸的郑重其事:
“对不起,米米。阿姨不是故意要推你的,你原谅阿姨好吗?就看在……看在我们差点成为一家人的面子上。”
本来她不提还好,一提这桩堪比黑历史、往后绝对会被人拎出来嘲笑的婚事,傅米米更觉得晦气极了。
她耸了耸肩轻哼了一声:
“我这人呀,超没主见的,我嫂嫂不接受,那我这个做小姑子的,也不接受好了。”
明摆着已经两个受害者调解失败了,一旁的赵Sir下意识看向了傅淮礼的方向,傅淮礼也是傅氏同款耸肩:
“看我干什么,我刚刚留下来的笔录不是很清楚吗?我惧内,唯我太太的决定马首是瞻。”
赵Sir就这样默默地在记录的白板里面写下了[调解失败]四个大字,给边葵定下的罪名是故意伤害罪、恶意诬告和谎报警情叠加,处罚款与拘留。
向飞临一个人在派出所门口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看到梨初和傅淮礼从里面走了出来,才缓缓开口:
“初初,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梨初和傅淮礼十指相扣的手上,加了一句:
“单独。”
傅淮礼意味不明地盯了梨初几秒,在梨初点点头之后,勉勉强强摆出一副正宫的大度模样,松开了梨初的手,声音还提高了八度:
“看在你哥现在有点孤家寡人的面子上,去吧,别聊太久,我们待会儿还有个复盘会要开,别耽误了时间。”
梨初心想,今天他们两个哪有什么复盘会要开。
怕不是这个高调傅醋缸兼万恶资本家又随口加会议,生怕她这一走又不回来了。
甚至,傅淮礼想了想还不忘俯下身,顺势压低声音叮嘱:
“记得就在原地聊,那里右上角刚好有个监控,而且没有台阶。”
“有什么不对劲就往后面跑,主打一个最快速度出警,送你哥跟他的妈妈一份美好团圆。”
梨初:“……”
她把傅淮礼往车的方向推,自己一个人往向飞临的方向走:
“哥,你有什么事吗?”
“边葵姨的拘留不会很多天,这里的警官为人正直,也不会太亏待她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但如果要我们改口为边葵姨申请提前出来,我是不会让步的。”
向飞临摇了摇头,只是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颗雪白的药片:
“本来今天想带你回家,再顺便给你吃下的。”
“根据你的血液报告,我新研发的解药,可以彻底解除和傅淮礼之间的共感。”
其实上一次,他不顾一切地要带梨初回家抽血,并不是为了确保共感对她身体是否有伤害,而是想第一时间研发解药。
这是他在得知梨初和傅淮礼共感之后,就想做的事情。
他甚至想过,偷偷把解药混在给梨初的咖啡,甚至是餐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她解决了这件事情,如果他们共感解除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羁绊了……
可这些天里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确实一路走来,从来没有考虑过梨初的想法,才把她越推越远。
他是不是应该像傅淮礼一样,要多问她,是不是,要不要,而不是自以为是地强加到她身上。
向飞临再开口时,声带已经有些颤抖:
“我其实已经配置成功好几天了,是在早上听你说,你想要跟他解除共感,我才决定带给你。”
“我想,淮礼那个人还挺诡计多端的,一定不会老老实实放弃与你共感,所以,才想着把这个解药交给你。”
梨初接过了药,反而笑了:
“看来,傅淮礼说得没错。”
向飞临有些迷惘:
“他说什么?”
“他说你爱在我面前说他坏话,你坏。”
“……”
当然,梨初心里清楚得很——傅淮礼这个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人呐,霸道又不讲理极了,不仅爱讲向飞临的坏话,还总是瞅准机会随时随地出口捅他几刀,然后再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嘤嘤唧唧回到她身边,一顿茶言茶语地表示“我和哥哥在和平相处呢”。
不送去宫斗,真是可惜死了。
他的霸道不讲理,尤其是在“解除共感”这件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事实上,从傅淮礼被那位赵Sir带走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她感受不到那些警官把手放在傅淮礼肩上的触觉。
这个家伙,又趁她不注意,偷偷在出门之前,把他们之间的共感解除了!!
所以……当时他到底是又偷偷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嘛,老是他主动掌控一切,不爽极了!!
大概,是生怕遇上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要欺负他吧,生怕她在家里共感到会担心。
只是,谁敢欺负他啊?!
向飞临在梨初安静不语的时候,从她眼底看见了莫名的温柔笑意,心底更加苦涩了几分。
那抹笑意,似乎与他给她送解药这件事情毫无关系。
他按捺下所有的心情:
“初初,虽然我早就知道,向家收养你是为了给我供血。”
“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对你的喜欢是真心的,不是为了你的血。”
梨初仰起头,笑得淡然:
“谢谢,我知道了。”
“哥,也谢谢你为我特调的解药,我收下了。”
她越是淡然,向飞临的心脏就越扯得钝痛。
他望向了她的眼眸:
“初初,我明天要去L城出差了,今晚,陪我吃顿晚饭可以吗?”
伴随着一声略带刺耳的刹车声,一辆车漂亮地甩尾停在了他俩的面前,差点没呛向飞临一脸的车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