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自治政府主席载涛。
连日来已是接连收到南京政府的十二封电报，内容无一例外，皆是勒令他们即刻停止，对长春外围农安日军的攻击。
在他的办公桌上，
十二封南京发来的电报一字排开，刺眼得很。
载涛负手而立，盯着那些墨字，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历史重演！当年岳飞欲克黄龙府，十二道金牌硬生生把他逼了回去。而今这农安，就是昔日的黄龙府，老夫也恰好收了十二道不许进兵的电令！”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转头对张晓兰吩咐道：“把这些腌臜玩意儿烧个干净！告诉前线，给我铆足了劲打，小鬼子不赶出农安，这场仗就不算完！”
张晓兰应声，上前将那十二封电报拢到一处，指尖触到纸页上冰冷的铅字，眉峰不自觉地蹙起。
她转身快步走到壁炉边，将一沓电报尽数投进跳动的火苗里，橘红色的火焰瞬间舔舐上纸角，腾起缕缕黑烟，那些墨迹在火光中扭曲、蜷缩，最终化为灰烬。
“主席，电报已经烧干净了。”她回身复命，语气里带着几分振奋。
载涛望着壁炉里渐渐黯淡的火光，脸上的寒意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毅的决绝。
他抬手按住桌沿，声音沉如洪钟：“立刻给前线的赵司令发报——”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层层叠叠的山峦，望见农安城头飘扬的膏药旗。
“告诉他们，岳将军当年没能实现的夙愿，今日，由我们替他圆了！不计代价，强攻农安，把小鬼子从黄龙府的土地上，彻底赶出去！”
张晓兰挺直脊背，
响亮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电讯室的方向走去。
窗外的风呼啸着掠过屋檐，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却吹不散这屋里燃着的、滚烫的报国心。
……
“司令，这前线指挥所就是个活靶子，太危险了，请您快回后方去！”驼龙急得额头冒汗，一把攥住猛子的胳膊。
猛子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漾着几分笑意：
“你这个不让须眉的花木兰都敢往这儿闯，我这个司令员岂能当缩头乌龟？”
他话音一转，神色瞬间沉了下来，“别啰嗦了，说正事——农安城里的小鬼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驼龙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只能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朝身侧的人扬声吩咐：“林参谋长，给司令倒杯水来！”
林北应声，麻利地从行军壶里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猛子接过水杯，指尖刚碰到杯壁就皱了眉——水是凉的，想来是在战壕里放了许久。
他没在意，仰头灌了大半杯，喉结滚动间，目光已经落在了指挥所墙上的作战地图上。
“城里的鬼子增兵了。”
驼龙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农安城的位置，声音压低了几分，
“昨天后半夜，有一个中队的鬼子进了城，看那规模，少说也有400人左右。”
猛子的手指在地图上的城墙标记处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
“城墙的布防呢？”
“东南角的观察哨换了人，是鬼子的王牌小队，队长叫松井，听说以前是关东军的神枪手，下手黑得很。”
驼龙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俘虏交待的布防图，司令您看看。”
猛子接过纸条，
借着昏黄的马灯光线仔细端详。
纸条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把炮楼、暗堡的位置标得一清二楚。
他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把纸条拍在桌上：“松井是吧？老子倒要看看，他的枪杆子硬，还是咱们的刺刀硬！”
话音未落，指挥所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伴随着战士们的呐喊声，炮弹震得头顶的泥土簌簌往下掉。
驼龙脸色一变，猛地拔出手枪：“不好，鬼子摸过来了！”
猛子却异常镇定，他抓起桌上的驳壳枪，推弹上膛的动作干脆利落。
“慌什么？”猛子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正好，老子就拿这群小鬼子祭旗！”
枪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鬼子叽里呱啦的叫喊声穿透战壕的风。
驼龙一把将作战地图卷起来塞进怀里，抬手抹了把脸上溅到的尘土，冲外面吼道：“大胡子！给我把鬼子压回去！别让他们靠近指挥所！”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大胡子粗粝的回应：“呵呵，司令放心！咱们的手榴弹管够！”
驼龙已经拉开了枪栓，眼神锐利如鹰：“我去前沿阵地支援！”
“站住！”
猛子喝住她，指了指林北手里的布防草图，
“你带着林参谋长，去西边的暗堡布置交叉火力，鬼子肯定会从那边迂回——这是命令！”
驼龙咬了咬牙，知道这时候犟不过他，只能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林北也跟着敬礼，两人转身就往指挥所外冲，刚掀开门帘，就有一颗流弹擦着檐角飞过去，发出尖锐的呼啸。
猛子目送他们离开，握紧了手里的驳壳枪，转身看向指挥所里仅剩的几个通讯兵：“都别慌！给我盯紧了电台，有任何情况立刻汇报！”
他走到门口，撩开帘子一角往外看。
夜色里，子弹穿梭的火光像一条条毒蛇，战士们的喊杀声震得大地都在颤。东南角的炮楼方向，隐隐有狙击枪的冷光闪过——是松井。
他甚至没来得及扣动扳机，驼龙手中那杆12.7毫米大狙便已发出一声震耳的闷响。
冰冷的弹头破空而来，
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头颅，血花溅在满是白雪的墙壁上，瞬间绽开一朵狰狞的花。
猛子从望远镜上见到驼龙的这一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身边的警卫，此刻摸出腰间的手榴弹，咬开保险，在手里掂了掂。
“想端指挥所？小鬼子，做梦！”
警卫们低喝一声，猛地闪身出去，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地落进了鬼子的冲锋队形里。
“轰隆——”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