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芫站门口被三人的眼神洗涮了半晌，她都没敢往里进，直到她站得实在是太久了，不进去不行了，她才硬着头皮迈步进门。
“监察官，燕副部，褚家主。”
她朝三人分别打了个招呼，而后微笑道：“三位在这商议正事，我是不是打扰到各位了，如果没有吩咐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虞芫还在奋力自救。
燕归时则狐狸眼一弯，笑意盎然的责备虞芫道：“褚家主专程为你而来，虞芫见着人怎么不第一时间问好，难道是避嫌，怠慢了褚家主可怎么办？”
话里有话又话里有话的。
虞芫喉咙哽住，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真想向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八蛋呲牙。
燕去晚闻言，眼珠转动到她身上，定定的冷漠的看着她。
虞芫偏头，先避开跟他的对视。
……燕归时一句话道破褚然和虞芫交往甚久，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如此看来，他何止一个蠢字。
褚然浅笑开口：“只是打声招呼罢了，有什么避嫌和怠慢的，燕副部言重了。”
虞芫偷摸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才是成年人的格局啊，成年人的心胸啊！
姓燕的。
快都学着点啊。
燕归时眼带讥诮之意，回看向褚然，“褚家主资深望重阅人多矣，果然宽宏大度。”
褚然神色淡然，对他阴阳怪气嘲讽他年纪的行为不予置否。
见屋内气氛静默，燕归时冷笑一下，转头又向虞芫开枪，虚情假意朝她笑道：“虞芫怎么不坐，今天要谈的事与你密切相关，你还是坐下听吧。”
三双眼睛又都重新回到她身上。
不知道她来之前他们在聊什么，三人之间气氛很差，以至于随便有点火星子都能点燃他们之间无形的硝烟。
而她很明显成了某种胜利的条件。
他们在分析她的每一个细微举动，甚至眨眼和呼吸都成了她立场的隐晦暗示。
虞芫捂死燕归时的心都有了。
她能往哪坐？
要是能坐她干嘛还站那么久？！
前狼后虎，边上还有一只大白鲨，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要找个位置坐下死一死吗？
虞芫稍微动了下。
三双眼睛均如镜湖起风波，各色情绪浮动其中。
这就是作为漩涡中心的感觉吗……
虞芫压力好大。
褚然察觉到她的为难，最先将视线收回，垂下眼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道：“此处四人三椅，未免叫虞小友为难，还是再搬一把椅子来吧。”
他话音一落，燕归时脸上讥讽更甚。
这里是会议室的待客厅，座位多得很，只是分了两个方向而已，虞芫贪心不肯选立场，他倒还真要给她台阶下。
旁边一直充当空气的工作人员听到褚然的要求，也觉得这么僵持下去不行，便打算推门去隔壁搬个椅子来。
虞芫连忙拦住，“不用了。”
开玩笑，真要让她坐到了三个人中间，这场面还能看吗？
三个点如何确定圆心？
世界上最牢固的形状是什么？
绿叶环绕中的唯一红玫瑰？
我是越看越不顺眼你到底要站在谁那一边——
她现在有点后悔没把姜淉带过来了，淉淉是女性，她坐在她身边甚至都不需要理由。
虞芫眼睛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把四处拱火的燕归时最先扔出局。
在和蔼亲切但属于他城立场的褚然和一直冷脸不语但是顶头上司之一的燕去晚之间犹豫。
这俩对她而言都是死缓，所以差别不大。
她在心里用小公鸡口诀点人，点中哪个就选哪个。
统统：宿主，这个方法略显草率呀。
虞芫：要么闭嘴，要么把时间倒退回我敲门之前。
早知道里面是这三个人，她根本就不会敲门。
统统安静下线。
虞芫点中了燕去晚，但她看着他冷漠的脸，又有些踟蹰。
“坐在哪里要选这么久？”燕归时又笑得阴森森的开口，“实在不行你每个人身边坐一会儿，也不算厚此薄彼了。”
虞芫咬牙切齿，想抽他的欲望达到了巅峰。
……还是得先坐下，站得越久场面越尴尬，燕归时这笔账，她记下来！
她大迈步走到了燕去晚身边，一屁股坐在离燕归时最远的位置。
燕去晚有些诧异她会选择他的方向，眼睛微微睁圆了些，看向忍气不掀桌子的虞芫。
燕归时见她坐得那么远，知道这是在故意落他的脸面，也气得眼神一变，讥笑夹杂着愤怒，如淬毒的刀剑一般怨恨地刺向她。
她有什么脸面生气？
屋里气氛如此诡异，如此暗流涌动，难道源头是他吗？
还不是她自己吃锅望盆，轻浮花心地到处招蜂引蝶，才会让褚然为了她千里迢迢奔来燕城，才会让他们三人聚在此处，唇枪舌剑来回交战。
燕归时目光怨毒地凝视向她。
他真不明白她有什么过人之处，顶多是在作战能力上比常人好些而已，除此之外她几乎没有可取之处，外貌一般性格一般，品行极差。
燕去晚又蠢又眼拙，看上她也算正常。
他算是倒霉，跟她在一起总过得惊心动魄，俩人几次共同经历生死，再没感情也要互相看顺眼了。
况且她虽然外貌性格都一般，但还算耐看……眼睛尤其漂亮，他对她日久生情也不奇怪。
褚然一个再过四五年就不惑之年的老东西是为什么？
他分明什么都见过了，她竟还有本事将他拴得牢牢的。
说来多好笑。
位高权重眼高于顶的褚家主，二十多年不曾离开过峤城，竟然会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为心上人奔赴远方，用尽权利和资源只为争夺与她朝夕相处的一千个日夜。
然而她连不坐到他身边，都要他给台阶下。
燕归时眼中嘲讽意味愈发浓烈。
他转头看向自虞芫进门后就成了个哑巴的堂弟，觉得他也十分可笑。
虞芫只不过在他身边坐下了，他就眼巴巴贴了过去。
虽然还努力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但眼神时不时飘动到她身上，脸上的冷漠没有了，克制着的怨怼也没有了。
他似乎把见到褚然时的愤恨全忘了，尾巴朝着虞芫摇得飞快。
这里面最有资格冲虞芫发火的就是他了。
结果竟甘心做哑巴。
真是蠢得要死。
燕归时嫌弃且厌恶地撇开眼，一转眸却不慎跟褚然对上视线。
对方含笑看着他，眼神蕴含极浅的嘲讽。
燕归时露出个厌烦恶心的表情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