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北京。
胡同口的尘土被一只进口轮胎卷起,一辆漆黑的丰田皇冠,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停在四合院门前。
车门推开。
一只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上了这片熟悉的烂泥地。
何雨柱下来了。
他身穿一套剪裁笔挺的深色西装,腕骨上,一块金表反射着午后的阳光。
头发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再不是当年那个满身油烟味的厨子。
身后,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提着公文包,那是他的助理,阿力。
院门口,阎埠贵正和人下棋,手里的炮“啪嗒”一声,掉在棋盘上。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柱……柱子?”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
院里的人,一扇扇门后,探出头来。
刘海中背着手,从前院踱步而出,可一看到何雨柱这身派头,那点官威瞬间就蔫了。
贾张氏正叉着腰骂秦淮茹,声音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秦淮茹更是僵在原地,手里的棒槌掉进洗衣盆,水花溅湿了她的裤脚,她毫无知觉。
这个男人,是傻柱?
“三大爷,有闲情逸致。”
何雨柱的声音很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透着一股无法靠近的距离感。
“哎,哎!柱子,你……你这是发了!”阎埠贵搓着手,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快步迎了上来。
何雨柱没理他,目光越过众人,落向自己家那扇紧锁的门。
门上的封条早已烂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傻柱!你个白眼狼还知道回来!”
贾张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像一把锥子。
“聋老太太死了你都不露个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何雨柱的目光缓缓移过来,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扎进贾张氏的眼睛里。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老太太。”
他侧过头,对身后的阿力示意。
阿力打开公文包,取出一沓厚得惊人的“大团结”,往院里的石桌上随手一放。
“我何雨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老太太在世,我没能床前尽孝,是我的错。”
“这点钱,算是我补交的丧葬费,也谢谢街坊邻里这些年对老太太的‘照顾’。”
“照顾”两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院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像被磁铁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那一沓钱上。
几千块!
“柱子,瞧你这话说的!远亲不如近邻,照顾老太太,应该的嘛!”刘海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摆出院里主事人的架势。
“就是就是!柱子哥,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秦淮茹挤上前,眼圈一红,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何雨柱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场彩排过无数次的拙劣猴戏。
“除了后事,我还想为院里办点实事。”
他从阿力手中接过一张烫金名片,递给离他最近的阎埠贵。
“我在香港开了家小公司,搞进出口贸易。现在政策放开,我打算在北京设个办事处,采购土特产发过去。”
“这活儿不累,就是跑跑腿,联系货源。我想来想去,还是自己院里的人,信得过。”
阎埠贵的眼睛,比何雨柱手上的金表还亮。
“柱子,你的意思是……”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起干。赚了钱,按股份分红。”何雨柱说得云淡风轻,“当然,为了表示诚意,想入股的,每家先交五百块本金。”
“五百?!”
院里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柱-子-哥,”秦淮茹拉长了音调,“我们家这情况,你哪能不知道,五百块……这……”
“拿不出钱,可以用别的东西入股嘛。”
一直沉默的阿力突然开口。
“我们老板的意思是,房子也是资产。可以签一份‘资产共管协议’,用房子的未来收益权来抵这五百块的股本。只要生意做起来,大家都是股东,这点钱算什么?”
这话一出,连躲在人群后的许大茂都走了出来。
“何雨柱,你少来这套!”许大茂指着他,“香港回来的就了不起?又是分钱又是合伙的,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五百块?还拿房子抵?我告诉你们,这事准是个坑!”
“许大茂,你放屁!”刘海中立刻跳出来,“你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傻……柱子好?柱子现在是港商,是回来带我们发财的,你懂个屁!”
“就是!我看你就是嫉妒!”阎埠贵也帮腔。
接下来的几天,院里因为这事吵翻了天。
阿力拿着一堆盖着香港公司红章的合同,挨家挨户地游说。
在许大茂的不断搅局和巨大利润的诱惑下,院里的人彻底分裂。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
阎埠贵第一个在“资产共管协议”上按下了红手印。
刘海中紧随其后。
秦淮茹在贾张氏“以后让棒梗去香港当大老板”的嘶吼中,也咬着牙签了字。
很快,十几份协议,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何雨柱面前。
一个月后。
上门的不是分红的财神,而是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男人。
他们自称是“香江贸易联合会”的法律顾问。
为首的律师,将一份份文件拍在石桌上。
“根据诸位签署的‘资产共管及履约担保协议’,因你们未能按时完成价值五百元的土特产采购任务,构成单方面违约。”
“按照协议第7条第3款,我方有权没收你们用于担保的全部资产,即你们名下的房产。”
“限你们三日内搬离。”
整个四合院,死一样的寂静。
随即,是贾张氏震天的哭嚎。
“何雨柱呢?让那个杀千刀的何雨柱出来!他骗了我们!”刘海中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律师的手都在哆嗦。
秦淮茹的脸,一片死灰。
这时,何雨柱的房门打开了。
他换了一身便装,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
“各位,真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香港那边会出这种事。我的钱,也全都赔进去了。”
“我不管!你得还我们的房子!”阎埠贵像疯了一样冲上来,抓住了何雨柱的衣领。
何雨柱没有反抗,任由他抓着。
他叹了口气。
“三大爷,别急。事已至此,我也有责任。”
“这样吧,为了不让大家流落街头,你们的房子,就按市价转给我,我来处理后续的法律问题。你们还可以在这里继续住。”
众人愣住了。
他们别无选择。
几天后,四合院里所有的房本,都换了一个名字。
何雨柱。
他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那把属于聋老太太房间的钥匙,推开门。
屋里的一切,还保持着老太太去世时的样子,落满了灰尘。
何雨水从外面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眼神复杂。
“哥,你真的要把他们都赶走?”
“不赶。”
何雨柱从阿力手里接过一沓文件,扔到秦淮茹脚下。
那是一沓崭新的租房合同。
“让他们继续住。”
“交房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四合院,坐上了那辆黑色的皇冠轿车。
……
一九九零年,初秋。
香港浅水湾的别墅里,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
“喂?”
“哥,是我。”
电话那头是何雨水,声音里带着疲惫。
“你回来一趟吧。”
“爸……他从保定过来了,身体很不好,想见你。”
何雨柱沉默了片刻。
“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走到阳台。
娄晓娥正在陪着三个孩子玩耍,最大的男孩已经十几岁,眉眼间像极了年轻时的他。
“晓娥,准备一下。”
“我们,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