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将军怕琉璃的大声呼喊吓到唐俞橦,正要开口阻止,却听到了屋内传来动静。
他顿时怔愣住,双眸惊讶又期盼的盯着屋门。
声响越来越近,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在琉璃身后浮现,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出来。
是唐俞橦。
和苏芮离开时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这只是在苏芮看来,在唐大将军看来,这已经是极大的变化了。
自打他将唐俞橦从芙园接出来,她就一直瑟缩在琉璃身后,只要能看到他,就整个人是完全戒备陌生的状态。
对于隆亲王府更是,只是王府后面的街道过,就整个人蜷缩起来,止不住的颤抖,所以,他才选了这一处离隆亲王府远的宅子。
可作用也不过尔尔。
从进宅子起,唐俞橦就呆在屋子里没出来过,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仿若听不到外面的一点声音,只会循规蹈矩的吃一日三餐,到点入眠,到点起床,余下的时间就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
而他只要踏进后院,进入她的视线内,她就会立即缩回去,几日都不会再坐在窗前,状态更差。
害怕会加重她的病情,他只能站在院外,避开她的视线看她。
而今日,是她第一次从屋内走出来,就连那空洞眼眸里都变得好似有了一点光彩,即便很微弱,但依然令人惊喜万分。
唐俞橦缓慢的踏出阶梯,一步一步往前,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看着她朝着苏芮冲过来,洛娥怕她撞到苏芮,本想要阻拦,可还没伸手,唐俞橦就突然减缓了脚步。
没有像在芙园那次冲进苏芮的怀里,而是站在她跟前,依旧空洞的眼睛看着她,虽看不到情绪,却能感觉到,似有千言万语要和苏芮说,可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真应了小茹的话,如被关在了铁笼子里。
苏芮伸手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我平安回来了,没事,肚子里的两个小东西也没事,活泼得很。”
说着,苏芮拉着唐俞橦的手放在肚子上。
肚子里两个小家伙也热情,当即伸腿和唐俞橦的手击掌。
唐俞橦瞳孔惊大了一瞬。
第一次见唐俞橦眼里有了神采,唐大将军也激动起来,伸手唤道:“橦橦。”
一听到声音,注意到唐大将军在,唐俞橦迅速闪身躲到了苏芮身侧,眼里方才的那一点神采也消失不见了。
唐大将军的手停滞在半空,眼中神色无比受伤又无比自责,看着唐俞橦似看着想要触碰又极害怕破碎的珍宝,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唐俞橦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情绪,甚至,都不认识他。
“唐大将军,我能和唐二小姐单独说说话吗?”
明白自己留在这里对唐俞橦没有任何好处,唐大将军点头后退数步。
苏芮拉着唐俞橦的手,牵着她回到院内。
应该是熟悉了这个地方,进入院内后能够感觉到唐俞橦放松了些许,苏芮便没有拉她入屋内,而是坐在了避阳通风的廊道下坐下。
“还是得侧妃您来才行,这些日子无论奴婢怎么说,小姐怎么都不肯走出屋子一步,太医说,这腿都不好了。”
琉璃先是笑,后是哭,最后是笑比哭都难看。
这段时间她实在是急坏了,自打苏芮离开了,小姐的状况越来越差,不再和任何人有交流,说什么也听不到,在芙园的时候还每日会在外面来坐一坐,到了这院里便是终日都不出门,哄也好,说也好,哭也好,都没一点作用。
她早就想要去请苏芮来了,只是如今情况不好,苏芮又即将临盆,若是出了什么事,谁也负不起责任,小姐也必然不愿见到因为自己害得苏芮出事,她就没敢自作主张。
好在,苏芮自己来了。
“太医还说什么了吗?”苏芮问。
琉璃无奈叹气,“还不是那些话,说小姐这是心病,得靠自己,药喂不进去,便连带着药都停了。”
看唐俞橦的状态就知晓没有好转,但总归期盼有那么一点奇迹。
“慢慢来吧,这是我自制的香片,黄色的是安心宁神的,晚上给她点,睡得好些,褐色的是活血通经的,或许能让她活动起来。”
琉璃忙接过放进袖带里,转头就往外走道:“我去让厨房烧菜,侧妃今日留下同小姐吃午饭啊。”
活怕苏芮不答应,琉璃跑得比兔子都快。
苏芮陪着唐俞橦吃了午饭,期间一直同她说话,虽没有回应,但苏芮一直孜孜不倦的说,琉璃和洛娥在一旁打配合,倒也热闹。
不知唐俞橦能不能听得进去,但饭是比平日里多吃了小半碗的。
点了安心宁神的香,看着唐俞橦睡去,苏芮才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谢侧妃。”琉璃含着泪小声谢苏芮。
“好生照顾你家小姐,若有事,只管叫人去雍亲王府传信。”
琉璃点头,依依不舍的将苏芮送出院门。
见唐大将军还站在原地等着,琉璃无声告礼后就退了回去。
“大将军在等妾身?”苏芮走上前问。
“请侧妃移步正堂。”说着,唐大将军也不管苏芮答不答应,转身就往前走。
苏芮缓步跟在后面,走到正堂的时候,唐大将军已经坐在上首,右首旁的方桌上已经摆上了茶杯。
不客气的坐下,苏芮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也不急着开口。
唐大将军则如看穿了她,问:“侧妃今日前来并非仅仅为了探望小女吧?”
“也是来探望大将军。”
“若是如此,侧妃大可不必在我这费心思。”唐大将军毫不犹豫拒绝。
“大将军不是已然搬出隆亲王府了吗,若是分家,便和隆亲王府没有关系了,只大将军要留在京中,此事避不开,难不成,大将军还看重二殿下?”
提到二皇子,便是唐大将军脸上都压不住的浮出厌恨。
若非对方是皇上如今唯一的嫡出皇子,又无确凿的证据,唐大将军早就取他项上人头了。
但如今不取,不代表此事他就算了。
每每看到女儿的样子,愤恨和愧疚就加深一分。
可不代表旁人可以用仇恨来利用他。
“本将军只想做个纯臣,救雍亲王不代表任何,时辰不早了,苏侧妃身怀六甲,还是早些回府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苏芮也不厚着脸皮纠缠,站起身告礼要走,可转身去,还是开口提醒道:“唐二小姐很敬重您,从来不想让您失望,只是对您的记忆太过久远了,您换回十年前的装束,同她多说说小时候的趣事,或许,她会记起您。”
说完,苏芮也不管唐大将军听不听,反正她来过了,该看到看了,该说得说了,后面的事,是他们自己的和云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