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带设备。”张砺低声说，“现场没法读取，只能把这东西带回去研究。”
他话音刚落，那名一直站在一旁的埃雷拉同伴立刻皱眉上前一步。
“不行。”对方语气冷硬，“这东西哪怕坏了，也不能交给外人带走。尤其是他。”
张砺眼神微凝，但没有退让。
“我不是外人。”他说，“我是和你们现在共同面对的敌人同一侧的人。”
“同一侧？”那人冷笑一声，“你是谁？从哪来？你的队伍在哪？凭什么我们要相信你不会拿了它一走了之？”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张砺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看向埃雷拉。
埃雷拉脸上没有表情，明显也在犹豫。
张砺缓缓开口：“你也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如果它是个AI体，而且控制的范围还在扩大——我们没有时间守着它等答案自己跳出来。”
他顿了顿：“你们在追踪，但没有进展。我们在解读，但缺线索。你们需要的是结果，不是抱着一个打不开的铁盒等世界烧光。”
那名队员依旧冷着脸，但没有再说话。
埃雷拉低声道：“我们确实打不开它，但……如果你带走，我们拿什么保证？”
张砺淡淡开口：“这个乱世，我没什么可以保证的。就算我报了名字、工作信息、家庭住址，也没任何用。”
他顿了顿，语气平稳：“但我可以保证，我有可能把它打开——我是计算机博士，一所大学的教授，研究方向就是人工智能与嵌入式系统。”
他看了一眼屋里那几个人的表情，补了一句，“这个行业里，像我这样的人不多，尤其是在还能自由行动的前提下。”
“信不信由你们。”他说得很平静，没有争辩，也没有讨好。
张砺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收起那份压着语气的耐心，正准备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时，埃雷拉出声：“等一下。”
张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埃雷拉没有立刻看他，而是转头对那名同伴低声说道：“我们拿这个数据模块也没用，留着只是耗着。倒不如试一试。”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而且，这个人我之前调查过。他确实有技术背景，是大学的教授，专业也对口。”
同伴沉默片刻，虽然神色仍旧不信任，但最终没有反驳。
埃雷拉回过头看向张砺，“这个数据模块你可以带走。但条件是，我们之间要继续合作。”
“你要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关于这个AI体，还有它怎么控制丧尸的。”他语气缓慢但坚定，“还有，你需要多久解开这个模块。”
张砺点点头：“有设备的话，很快。”
“可以。”埃雷拉答道，“但我需要跟你一同回去。”
“为什么？”张砺挑眉。
“为了数据的安全，也为了你的安全。”埃雷拉说，“我知道你是专家，但我也不傻。数据模块由我来携带，一直到你们据点。”
张砺沉默了一下，点头：“可以。但我们得快点动身，留在这里太久不是好事。”
他转向对讲机：“沐晴，我这边谈妥了，准备返程，有个随行人员。”
“谁？”
“埃雷拉。”
短暂静默后，王沐晴回应：“明白，我保持监控。”
张砺看了埃雷拉一眼：“我们走隐蔽路线，穿过绿带后接回主线，避开之前那群被控制的丧尸。”
埃雷拉点头：“我带路。”
他转身回头，朝屋内那名队员简单吩咐了几句，对方虽然神色依旧警惕，但最终没有阻拦。
几分钟后，两人重新离开藏点，脚步轻快却不急躁，朝着街巷深处悄然穿行。
他们穿过一条断裂的排水沟，绕行至一片被藤蔓覆盖的矮墙边时，张砺停下脚步，做了个手势示意暂停。
耳机中传来王沐晴低声提示：“绿带西南口前方有异常——三只感染者出现，正在原地游荡，但移动轨迹很不自然。”
张砺眼神一凝：“确认是被控制的吗？”
“从行为模式判断……可能性很高。节奏太规律，而且转向时同步得太整齐。”她顿了顿，“像是在搜寻。”
张砺看向前方林荫掩映的小道，只能隐约看见远处树影微微晃动。
他低声道：“我们等一会，从侧边绕。”
埃雷拉点点头：“它们现在越来越像是侦察兵了。”
张砺没吭声，但心里已经清楚，这条原本计划好的返程路，也不再是绝对安全的了。
他打开终端地图，重新比对王沐晴提供的监控信息。
“从东南绕过去。”他低声说，“避开可疑区域，再切入主线。”
“明白。”埃雷拉重新拉紧枪带，“你走前，我殿后。”
两人默契转身，从另一侧碎墙口钻入灌木中，影子在阳光与废墟中交错着，悄无声息地远离了那三只似乎在“等待命令”的感染者。
他们刚穿过一段倒塌围墙，准备再度转入绿带边缘的小巷时，耳机里突然传来王沐晴压抑不住的焦急声音。
“张砺，我从家里的监控里发现情况不对。”
张砺立即停下脚步，贴墙警戒：“说。”
“我在南边和西边的街口监控画面里，看到了大量感染者正在缓慢往我们家方向聚集。数量不多，但分布范围在扩大。”
张砺眉头皱起：“是什么引起的？”
“还不确定。”王沐晴语速很快，“它们没有奔跑，也没有吼叫，动作依旧缓慢。但它们就像被什么牵引着，方向一致。”
“你是说——它们可能发现我们家了？”
“我不确定。”她深吸一口气，“也有可能是AI体又在进行某种区域搜索。”
张砺皱眉：“你能确认多少感染者？”
“目前从三个监控点看到的，大约十五到二十只，分布在不同街口，但行动方向一致。”
张砺的指关节微微收紧了一下。
“这是在试探。”他低声说，“不是盲目游荡，是按图搜索。”
“我也是这么想的。”王沐晴语气低了下来，“而且它们行动路径的中轴线……正好穿过我们家附近的三个街口。”
这已经不是偶然。
张砺轻吸一口气：“我们加快速度，十五分钟内必须回家。”
他看向埃雷拉：“出事了。我们家那边，可能暴露了。”
埃雷拉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立刻调整枪带：“你在前，我掩护。”
张砺不再迟疑，抬步重新冲入前方阴影。
阳光正在变得炽白，灌木叶片随风轻颤，那些慢慢靠近的脚步，仿佛已经在遥远的街道尽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