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舔你一脸!本君是在往你脸上吹仙气,吹仙气懂吗?!”祁麟夜暴跳如雷,他真想把这只女鬼的脑袋敲开看看,瞧瞧里面到底有多少浆糊。
翠花撇嘴道,“没舔就没舔嘛,我也只是一问,你堂堂麒麟仙君对我一个小女鬼这么凶干嘛。”
祁麟夜用狗鼻子重重呼出一口气,正要回怼,在瞧见翠花脸上的变化后又得意地咧开了狗嘴。
“看来本君虽然沉寂了千年,但在这术法一道上却并未有半点荒废。”
听着这头麒麟的自卖自夸,墨漪在旁边无声地冷笑了下,他拿来一面铜镜递到了翠花手里。
翠花接过一看,整只鬼都惊住了,“我竟然真的变成了娘娘的样子,就是这眼尾还是有些不像……”
她稀奇地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祁麟夜也挤了过来,嘴硬道:
“这不挺像的吗?娘娘她就长这样啊。若是有不像的地方,那也不是我的幻术有破绽,而是你的气质和娘娘不像。”
他嘴硬归嘴硬,心里却有些发虚。
他天性嗜杀,只对战斗类的法术感兴趣,在幻术上着实不算精通。
虽说改变一只女鬼的相貌也就是随手的事,但想把她的脸变得和隋怜一模一样,却需要施法者用极精准的控制力来拿捏分寸。
一旦没拿捏好分寸,这脸捏出来便就有了缺陷。
但祁麟夜最好面子,他才不愿意向这只女鬼承认这回事。
翠花怒瞪着他道,“我自然是比不了娘娘的绝代风华,可娘娘的眼角分明是微微向上挑着的,而你变得这个却是向下耸拉了一寸。”
“那是因为你总是朝下看才会耸拉,你倒是把眼角往上抬啊!”
一鬼一狗光顾着斗嘴,并未注意到身旁的墨漪眼里飞出了一道红光。
红光飞快地没入镜中,随着翠花频繁地观察镜面,红光悄无声息地映照在她的脸上,在无形中悄然改变了她脸上的那一点瑕疵。
变幻彻底完成后,翠花顶着和隋怜一模一样的脸,换上了隋怜的衣裳,留在隋怜的卧房里假装午睡。
墨漪则带着祁麟夜去后花园找隋怜。
去花园的路上,祁麟夜抬眸盯着他,“喂,你根本就不是凡人吧?”
墨漪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你以为娘娘真的没有看破你的伪装吗?她只是没有揭穿你而已。
闻言,墨漪终于顿住了脚步,垂眸朝脚下的狗崽望去。
祁麟夜的身子仍然维持着狗崽的形状,脚下的影子却赫然变成了凶悍的庞然大物。
“臭小子,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若是敢伤了娘娘半根毫毛,我定要你万劫不复。”
祁麟夜的声音森冷幽沉,眼神里的戾气仿佛都透着血腥味儿。
墨漪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祁麟夜半晌,忽而勾唇一笑,眼角眉梢都漾起春水般的涟漪。
可这笑意未达眼底,他漆黑的眼眸里依旧凝着化不开的冷雾。
不知为何,祁麟夜看着他这张俊俏得过分的脸,心里竟生出一分战栗。
就仿佛是看到精心描摹的美丽面具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让人窥见内里蛰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渊。
“麒麟神君,我究竟是什么人,又与你有何关系?”
墨漪维持着唇角微笑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反问,“你如今也不过是个娘娘养在身边解闷的玩意儿,什么时候宠物狗还能管起主子的事了?”
祁麟夜的兽瞳里骤然升起电光,喉咙里发出兽类被激怒的低吼,眼看着就要朝墨漪扑去。
就在这时,隋怜走了出来,朝着这对峙的一人一狗喊道:
“你俩干什么呢?!”
顿时,这一人一狗都收敛了彼此的杀意,纷纷低头装乖装无辜。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俩还这么不让她省心,她不过离开片刻他们就内讧起来了?
隋怜气冲冲地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进花园里说话。
一人一狗看也不看彼此,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地走了过来,两人之间泾渭分明,仿佛隔着一条三八线。
隋怜看着他们这德行,忍不住头疼起来。
她是不明白,为何这两人才相识几天怎么就这么不对付,是天生就八字不合吗?
“本宫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眼下都不许内讧。”
她沉声道,“那个虚妄之物正在释放污染之力,如果你们的观察力足够敏锐,应该已经发现我们周围的很多人都受到了影响,就连白蕖和涂婳都已经被祂迷惑了。”
“那东西甚至污染了月光,所以每过一个夜晚,污染的力量就会更重上一分,若是在三日后本宫还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那祂便就得逞了。”
“到时,不仅是清宁宫的人,就连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会成为惠美人的俘虏。”
说着,她清冷的眸光从墨漪和祁麟夜上扫过,犹如月华在二人身上轻轻流淌,“到时,可能就连你们也不会再记得我。”
祁麟夜暴躁地刨了下地。
最近他也感觉到了身边在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渐渐渗透,这力量的邪恶之处在于可以改变人心,而且无影无踪极难被察觉,即使是他这样生来强悍的神兽,都会在潜移默化中受到影响。
自从那个惠美人来到清宁宫后,祁麟夜的耳边就时常响起一道幽微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呓语:
“惠美人是皎嫔娘娘的妹妹。”
“你的主子虽然是皎嫔娘娘,但你更喜欢心性善良的惠美人,看不惯皎嫔娘娘仗着自己位分高又更受宠就处处欺负她。”
“你会帮着惠美人出头的,你一定会忍不住这么做,因为那才是你的本心。”
“只要你愿意弃暗投明,用不了多久,惠美人就会成为你的新主子,然后只要你忘了隋怜……”
这声音不厌其烦地意图扰乱祁麟夜的心神,而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屏蔽祂的骚扰,烦得他都快掉毛了。
他尚且如此,那些修为低浅的小妖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又会如此?
这些宫人被洗脑一点也不奇怪,而就像隋怜说的那样,若是任由污染之力继续变强,那怕是后宫的所有人都要称为被祂掌控的傀儡了。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那只叫翠花的花痴女鬼居然一点都没被污染。
他私下问过娘娘,她说是因为鬼契的缘故,这就令他很不满了。
明明他也和娘娘缔结了鬼契,怎么他就不能屏蔽污染呢?
难不成他还能比那只女鬼更不中用?
为此祁麟夜还从魂魄中翻出了鬼契的条约,细细查看了一遍,然后便发现了端倪。
这道鬼契是在他堕为凶煞时和娘娘签下的,后来他恢复了麒麟原身,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已不再是签下鬼契时的他,鬼契的效力便随之减弱。
他也试着要以麒麟之身和娘娘再缔结新的鬼契,却被娘娘以她现在的力量还没法收麒麟为契奴更拒绝了。
生为麒麟一直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他活在世间上万年,还是头一次因此感到不满。
若他不是麒麟,他早就是娘娘的契奴了。
做了娘娘的契奴,心里便只有娘娘,那该有多幸福。
小狗崽耸拉着脑袋,连身后的尾巴都掉了下来,整只狗垂头丧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