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妖青铜殿,坐落于妖族圣地最高峰不周顶。
地位跟青丘差不多,都是妖族的无上存在。
不周山是整个妖族之地,聚集着万千妖怪。
天上跑的地上飞的,相当于妖族的一个仙朝。
跟人族遥相呼应。
而青丘最多算是一方诸侯。
要不是因为姜啸的七级剑帝,在青丘的地位估计还会更低。
整座大殿并非寻常殿宇。
而是由一整块不知从何处坠落,经万载地火淬炼的古老青铜神铁雕琢而成。
殿体庞大如山岳,通体覆盖着斑驳厚重的铜绿,铭刻着无数早已失传的洪荒妖文图腾。
一股沉重苍凉,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洪荒威压,如同无形的巨山,笼罩着整座峰顶。
此刻,通往不周顶的万级青铜台阶两侧,肃立着无数身穿古老祭祀袍的长老与精锐妖卫。气氛肃穆得近乎凝滞,只有山风穿过殿宇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如同远古巨兽的低沉呼吸。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
殿前巨大的青铜广场上,来自妖域各大势力的代表济济一堂。
北海妖主敖擎面色阴沉,站在最前方,身后是气息沉凝的北海悍将。
西漠万佛窟的佛帝,身披朴素麻衣,手持一串乌沉木佛珠,低垂眉目,面容悲悯,周身却隐隐有梵唱虚影流转。
南离炎狱的炎帝则是一身赤红战甲,如同燃烧的烈火,抱臂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肃穆的青铜大殿,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三帝。
妖域除却青丘之外,最具权势的三位帝境巨头,竟同时隐于观礼席中。
无形的暗流,在肃穆的表象下汹涌激荡。
殿门缓缓开启。
沉重的青铜摩擦声,如同闷雷滚过峰顶。
殿内光线昏暗,唯有穹顶镶嵌的九颗巨大妖星石散发着幽绿的光芒,照亮殿中央那座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狰狞祭坛。
祭坛顶端,一个身影静静伫立。
她穿着繁复华美绣满古老星纹的圣女祭袍,宽大的袖口和曳地的裙摆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乌黑的长发被高高绾起,戴着一顶由九根扭曲青铜枝桠盘绕而成的荆棘冠冕。
冠冕中心,镶嵌着一枚不断变幻色彩的奇异晶石,散发出蛊惑心神的波动。
那张脸,是秦雪儿。
苍白,精致,却再无一丝往日的怯懦与卑微。
她的眼神空洞而深邃,如同两口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下方无数仰望的身影,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左眼瞳孔深处,那点纯粹的漆黑如同凝固的墨点。
左臂宽大的祭袍下,那道狰狞的青铜色疤痕在幽绿星光照耀下,若隐若现。
在她身侧,侍立着数位同样穿着古老祭祀袍的长老,神情肃穆狂热。
为首一人,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巨大妖星石的骨杖,正是大祭司——苍梧。
他浑浊的眼眸深处,跳动着与玄阴如出一辙的狂热火焰。
“吉时已到。”
苍梧大祭司的声音,苍老而洪亮,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响彻青铜广场。
“恭迎我天妖殿失落万载的天命圣女魂归正位,承继妖星权柄,光耀吾族。”
“恭迎圣女,光耀吾族。”
广场上,无数被蛊惑或早已归顺的长老,妖卫齐声应和。
声浪滚滚,在山峦间回荡。
肃杀与狂热交织。
嗡……
就在这声浪达到顶峰的刹那,一道无形的空间涟漪,在广场边缘荡漾开来。
玄色帝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如同撕裂了空间本身。
姜啸负手而立。
重瞳平静地扫过狂热的人群,最终定格在白骨祭坛顶端那个穿着华丽祭袍的圣女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没有撼动山岳的气势。
他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那里,却让整个广场沸腾的声浪如同被利刃切断,瞬间死寂。
无数道目光,惊疑敬畏恐惧,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祭坛顶端。
秦雪儿空洞的目光,缓缓转动,落在了姜啸身上。
那深不见底的寒潭,终于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姜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死寂的广场,如同寒冰坠地。
“戏台搭得不错。”
重瞳之中,紫金光芒流转。
仿佛能穿透那华丽的祭袍与荆棘冠冕,直视那躯壳深处蠕动的邪灵本质。
“这身行头,也比你那藏头露尾的鬼祟模样顺眼些。”
白骨祭坛周围,侍立的狂热长老们脸色骤变。
苍梧大祭司眼中狂热瞬间化为惊怒,手中骨杖妖星石光芒暴涨。
“姜帝,此乃我天妖殿圣女加冕大典,岂能容你放肆喧哗。”
“闭嘴。”
姜啸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目光依旧锁死祭坛顶端,“本帝在问台上那位。”
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
苍梧大祭司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后面的话生生噎在喉咙里,脸色瞬间涨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敖擎眼中精光闪烁,佛帝掌中捻动的佛珠无声停转,炎帝嘴角的玩味更深。
祭坛顶端,秦雪儿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那深潭般的漠然,如同破碎的冰面,丝丝缕缕的哀伤悔恨痛苦。
如同水草般,迅速蔓延交织。
她纤细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宽大的祭袍下摆,如同风中落叶般摆动。
她看着姜啸,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沿着苍白精致的脸颊无声滑落。
“姜……姜啸……”
她开口了。
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平滑,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哽咽与颤抖。
那声线,那语调,竟与记忆中那个温婉哀伤的女子,有着惊人的相似。
甚至带上了一丝属于詹台仙颜神魂本源的悲凉死寂。
“仙颜知错了。”
泪水不断滚落。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尽的委屈与哀求。
“当年是我识人不明是我软弱,才害得了你害得玲珑。”
她微微抬起那只未被祭袍完全遮掩的右手,手腕纤细苍白。
仿佛一折即断,颤抖着伸向姜啸的方向,如同溺水之人祈求最后的稻草。
“看在玲珑的份上,看在丘儿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这哽咽的哀求,这破碎的声线,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姿态,如同最锋利的毒刃,狠狠刺向姜啸心中那片最柔软,也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青玲珑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姜啸身侧。
她看着祭坛上那个用着妹妹脸庞模仿着詹台仙颜声线,演绎着极致哀伤的邪魔,脸色苍白如雪,握着月华玉剑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指节捏得发白。
那一声声仙颜知错了,如同淬毒的钢针,疯狂搅动着她的神魂。
整个青铜广场,死寂得落针可闻。
只有圣女秦雪儿,那令人心碎的哽咽声在回荡。
无数道目光死死盯着姜啸,等待着他或者说,等待着重瞳帝尊的反应。
姜啸静静地站在那里,玄色帝袍在肃杀的山风中,纹丝不动。
他脸上的冰冷弧度,缓缓消失,重瞳深处那片翻涌的星海,此刻却陷入了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静静地看着祭坛上那个泪流满面哀婉欲绝的詹台仙颜,看着她伸出的那只颤抖的苍白的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哈哈……”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如同冰珠坠入寒潭,骤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姜啸缓缓抬起手。
不是去握住那只伸来的手,而是对着祭坛顶端,那泣涕涟涟的圣女,轻轻屈指一弹。
嗡……
玄天指。
姜啸晋级七级剑帝,自然能够施展出之前的神通玄天指了。
而且,还更上一层楼了。
一道细小如针的紫金帝气,无声无息地撕裂空间,瞬间出现在秦雪儿眉心之前。
目标直指她左眼瞳孔深处,那点凝固的纯粹漆黑。
“你的戏……”
姜啸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漠然,响彻死寂的广场。
“太假了,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假吗?”
詹台仙颜微微一笑。
同时身子后移,目光闪烁之间,她面前的时空仿佛中静止了。
禁锢了姜啸玄天指。
“我觉得挺真的呀,你看我都已经努力地挤出了一滴眼泪!”
“就是因为你这滴鳄鱼的眼泪,所以才假得不能太假了,演得太过用力了。”
话语之间,姜啸右手再动。
静止的空间涟漪波动。
针尖般的紫金帝芒,撕裂空气,直刺秦雪儿眉心左眼那点凝固的漆黑。
快。
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概念。
玄天指也进阶了。
秦雪儿脸上那哀婉欲绝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破碎的面具。
深潭般的眼底,属于九宫仙邪灵的惊骇与暴怒如同火山般喷发。
她尖啸一声,并非秦雪儿的声线,而是无数重叠刺破神魂的邪音。
一直垂在祭袍宽袖下的左手,猛地抬起。
那只手,被青铜侵蚀的疤痕此刻如同活了过来。
皮肤下涌动着青铜锈迹的漆黑邪力。
手掌表面,更是瞬间覆盖上冰冷沉重的青铜色。
五根手指的指甲暴涨,化作锋锐的青铜利爪。
嗤啦……
覆盖青铜的左手,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悍然抓向那点紫金帝芒。
速度竟丝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