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已经有了全盘计划,眼下要做的就是尽快接近田中诚治。
一个小时后,田中诚治从汇中饭店出来,刚上车,一把匕首就从他身后抵住了他的腰。
“别动!”
林江用日语和田中诚治对话,“开车,白尔部路37号仓库。”
田中诚治显然见过大风大浪,根本不慌,问道:
“你是哪个部分的?”
林江不跟他废话,匕首往前一顶,刺破田中诚治的皮肤:
“不听话,我可以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这时候的轿车没有中央后视镜,田中诚治也不敢转头确认林江的身份,只能发动汽车,朝白尔部路37号仓库前进。
毕竟刚开始,他以为对方不过是一个小毛贼,不敢真对他动手。
但这一刻他感受到对方根本不在乎他的性命。
匕首在腰间的位置如果再进去两寸,他就得瘫痪。
田中诚治故意压低车速,缓缓朝朝白尔部路37号仓库前进。
他此刻特别希望岩井英一的人前来解救自己。
毕竟他早就知道岩井英一在查自己,也知道之前黑市主人的栽赃的事。
这次出门他就发现了岩井公馆的特务在跟踪,而且这会跟踪他的人还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田中诚治的车速慢得几乎像是在爬行。
他的目光不断瞟向左侧那个孤零零的后视镜,试图从中捕捉到那两辆黄包车或者任何可疑身影的踪迹。
然而,午后的法租界街头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后视镜狭窄的视野里只有晃动的光影和模糊的色块,根本分辨不出跟踪者的具体位置。
他只能祈祷岩井的人足够机警,能看出他车速的异常。
林江坐在后座,身体微微前倾,匕首的尖端稳稳抵在田中诚治的腰部。
他能感觉到田中诚治身体的紧绷和那微不可察的、试图通过后视镜观察的头部转动。
“田中课长,我劝你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林江的声音平静无波,用的是纯正的东京口音,
“岩井公馆的废物,连跟车都跟不上,你还指望他们救你?现在,保持这个速度,下一个路口右转。
如果你再试图拖延,或者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不介意让海军省损失一位能干的情报课长。
毕竟,上海滩哪天不死几个日本人?”
田中诚治的心沉了下去。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连岩井公馆在跟踪都知道,而且语气中对岩井公馆充满了不屑。
这不是普通绑匪或仇家,这是专业的对手,目标明确,且对自己的安全漠不关心。他不再犹豫,稍稍踩下油门,按照林江指示的方向转弯。
汽车驶入相对安静些的街道,向白尔部路方向开去。田中诚治的大脑飞速运转。
白尔部路37号仓库?那个地方他听说过,似乎是最近某个黑市交易的场所。
绑架他的人是谁?
黑市主人?
还是岩井英一自导自演?
或者是第三方?
对方要带他去那里做什么?
“阁下……是‘黑市主人’的人?”田中诚治试探着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林江没有回答,只是匕首又往前送了半分,一阵尖锐的刺痛让田中诚治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
“开车,闭嘴。”
车子终于抵达白尔部路37号仓库附近。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的独立仓库,铁门紧闭,周围堆放着一些杂物,显得有些荒凉。
“停车,熄火。”林江命令道。
田中诚治照做。车子停在仓库侧面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下车,走到仓库后门。别耍花样,我的刀快,还是你跑得快,你可以试试。”
林江也随即下车,但始终与田中诚治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匕首隐藏在袖中,却给予对方无形的压力。
田中诚治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他快速扫视四周,没有看到任何岩井公馆人员的影子。
他的心彻底凉了。
要么是岩井的人跟丢了,要么就是他们故意没有跟上来。
他按照指示,走向仓库锈迹斑斑的后门。
林江跟在他身后,在他靠近门时,林江把钥匙递了过去:“开门。”
他抬手,按照要求开了门。
打开挂锁,推开仓库门。
“进去。”林江在后面推了田中诚治一把。
仓库内部光线昏暗,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木箱和机器零件,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气味。
但田中诚治一眼就看到,在仓库中央空地上,放着几个崭新的木箱,箱盖打开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美式汤姆逊冲锋枪和弹药,在从高窗射入的几缕光线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前不久,岩井英一才查获了一批军火,怎么这里还有一批,甚至还是美式装备!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田中诚治的脑海:绑架他的人,不仅能弄到这些军火,而且是美国货。
没等他从震撼中回过神,林江已经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带着回响:“田中课长,认识这些东西吗?”
田中诚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过身,面对着林江。
此刻他才真正看清挟持者的样貌,一个年纪轻轻、但眼神锐利如刀。
穿着普通的衬衫长裤,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
他不敢说话。
“前段时间法租界巡捕房查获了一批军火,据说和你们海军省有点关系?”林江似笑非笑,“岩井英一为了这个,可是忙活了好一阵子,还差点找上你的麻烦。”
“那是栽赃!”田中诚治立刻否认,语气坚定,“我们海军省与那批军火毫无关系!这是有人蓄意陷害,挑拨陆海军关系!”
“哦?是吗?”林江踱步到木箱旁,拿起一支汤姆逊,熟练地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加上这些东西,再加上你这个人呢?”
“这都是阴谋!”田中诚治感到后背发凉,“你是要?”
“我要借你的命一用!”林江放下枪,目光重新锁住田中诚治,“给我老实点!”
林江一只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从旁边拿过一捆绳子交给田中诚治:
“自己把腿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