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昌六年深冬,大明宫的雪粒子打在含元殿的铜瓦上,噼啪作响。李忱缩在光王专属的角落,宽大的朝服拖在地上,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童。当武宗皇帝把玉镇纸砸在他脚边时,他依旧垂着眼皮,嘴角挂着痴傻的涎水——这副模样,他已整整演了十四年。
\"光叔,\"武宗喘着粗气,龙袍下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听说你昨天在御花园,对着石头磕头叫爹?\"
殿内哄笑声起,李忱却突然伸手去抓地上的镇纸,被侍卫一脚踹翻。他趴在冰冷的青砖上,望着柱子上蟠龙的倒影,指甲深深抠进砖缝——只有自己知道,每一次装疯卖傻,都像在油锅里打滚。
第一章 粪坑求生:暗黑王爷的生存法则
长庆二年的某个雨夜,还是光王的李忱被侄子文宗皇帝扔进了粪坑。恶臭熏得他几欲窒息,蛆虫顺着裤管往上爬。墙外传来宦官们的调笑:\"看这傻子,还在扑腾呢!\"
他屏住呼吸沉到池底,指尖触到一块尖石。十年前,母亲郑太妃偷偷塞给他的字条在脑海中浮现:\"忍到最后,方为赢家。\"当侍卫们以为他断气捞上来时,他正抱着一坨粪便啃得津津有味,眼神涣散如痴。
\"陛下,光王怕是真傻透了。\"仇士良捻着胡须笑,金戒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文宗盯着担架上那个满身粪污的叔父,最终摆摆手:\"罢了,丢到永巷去,别脏了朕的眼。\"
永巷的破屋里,李忱用竹片刮去身上的秽物。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胳膊上的牙印——那是八岁时,被太子哥哥咬的。血痂早已脱落,留下扭曲的疤痕,像极了大唐王朝溃烂的肌理。他掏出藏在发髻里的半截铜镜,镜中人嘴角歪斜,眼神却锐利如刀。
第二章 猫鼠游戏:在刀尖上跳华尔兹
会昌元年秋,武宗的猎鹰突然发疯,扑向李忱的脸。他本能地侧身躲避,却在触到弓弦的瞬间恢复痴傻,抱着猎鹰叫\"娘\"。武宗眯起眼,袖中的毒针几乎要射出——这个叔父,总能在生死边缘踩出诡异的舞步。
深夜的永巷,一个黑影翻墙而入。\"殿下,\"暗卫首领单膝跪地,呈上密信,\"张议潮在河西集结,等您号令。\"
李忱接过信笺凑到烛火旁,风沙的气息混着血味扑面而来。他想起三年前,偷偷派暗卫去河西时,那人带回的惨状:吐蕃人把汉人孩童当箭靶,节度使府的地窖里,堆满了用灾民骨髓熬制的药膏。
\"告诉张议潮,\"他用指甲刮去信上的朱砂印,\"再等等。\"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老鼠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笑,\"好吃...好吃...\"暗卫退出时,听见破屋里传来压抑的咀嚼声,分不清是鼠干,还是别的什么。
第三章 雷霆乍惊:疯王爷的登基大典
会昌六年三月,武宗暴毙。仇士良带着神策军闯入永巷时,李忱正用树枝在地上画乌龟。\"光王,跟咱家去见新君。\"老宦官的蟒纹官袍扫过尘土,却没注意到李忱藏在袖中的鱼骨匕首。
太极殿的龙椅上空无一人。仇士良刚要开口,李忱突然转身,匕首抵住他咽喉:\"新君,就是我。\"他的眼神不再痴傻,锐利得像把开了刃的刀。殿门突然洞开,张议潮的河西军与神策军刀刃相接,鲜血溅上御案的《起居注》。
\"你...你装疯?\"仇士良的金牙在颤抖。
\"装疯?\"李忱冷笑,匕首划破他的脖颈,\"比起你们这些蛀空大唐的蛆虫,我这疯子,倒显得干净些。\"他踩着仇士良的尸体走上龙椅,袍角扫过台阶上的血渍,宛如一幅泼墨山水。
第四章 闷骚帝王的暗黑治国术
大中元年早朝,李忱把李德裕的弹劾奏章摔在地上:\"听说你家地窖的酒坛,比国子监的书还多?\"满朝文武看着这位新皇,突然发现他喝茶时会用小拇指轻点杯沿,批奏折时习惯咬笔尖——这些闷骚的小习惯,和当年那个傻子如出一辙,却多了份令人胆寒的锐利。
他在宫门口立下铁牌:\"谏官有言,随到随见\",却在暗室里设下酷刑。当第一个敢直言的御史被打断双腿时,李忱正对着铜镜,用胭脂在眼角画泪痣。\"哭什么?\"他对镜中人笑,\"良药苦口,总要有人尝。\"
处理河湟收复事宜时,他故意在朝堂上打盹,口水滴在吐蕃降表上。等官员们笑够了,他突然睁眼:\"论钦陵的祖坟,挖了吗?\"众人愕然,却见他慢悠悠掏出鼻烟壶,里面装的不是烟粉,而是河西战死士兵的骨灰。
第五章 午夜凶铃:盛世面具下的孤独
大中十二年夏夜,李忱在长生殿批阅奏折。突然,案头的铜钟自鸣,钟摆上的锈迹簌簌掉落。他想起十四年前,在永巷听到的鬼故事——那些被冤杀的宫女,会在午夜敲响铜钟。
\"陛下,该歇息了。\"宫女端来参汤,发间的银簪刻着牡丹纹样。他盯着簪子,突然抓住宫女的手腕:\"这簪子,哪来的?\"那是母亲郑太妃的遗物,却在十年前被仇士良抢走,赏给了宠妾。
宫女吓得跪地,露出后颈的月牙形胎记。李忱的瞳孔骤缩——这胎记,和他夭折的妹妹一模一样。他松开手,看着宫女跑出殿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惊起梁上的蝙蝠。
终章 丹砂焚身:闷骚帝王的血色谢幕
大中十三年秋,李忱吞下最后一颗仙丹,腹部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他望着铜镜里自己发黑的指甲,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警告:\"丹砂有毒,别学武宗...\"血沫涌上喉头,他却挣扎着爬起来,用金箔在脸上贴出笑容。
\"传旨,\"他抓住前来侍疾的宦官,血滴在那人官服的鹤纹上,\"把朕的《大中之治》...刻在石碑上...要鎏金的...\"意识模糊间,他看见十四年前的自己,正从粪坑里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
长安百姓后来都说,宣宗皇帝驾崩那天,天空出现了罕见的血月。而他留下的那道铁牌,在多年后黄巢起义时被义军砸得粉碎,露出里面刻着的小字:\"朕非明君,乃掘墓人也。\"
当后世翻开《旧唐书》,看到\"宣宗性沉密,外晦而内朗\"的记载时,不会知道这位闷骚帝王的棺椁里,除了陪葬的金银,还有十四年来攒下的、沾着粪污的竹片——每一片上,都用朱砂写着一个贪官的名字。而他用一生演的这场戏,最终成了大唐王朝最暗黑也最辉煌的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