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宁回家后,照例先去看了看陆愿。
马上就是儿童节了,她给陆愿买了个毛绒精灵玩偶,放在了她的手边。
回房间后,沈昭宁先泡了个澡。
她喝了酒,这会儿很困倦,只是一闭眼,她忽然又想起了谢怀洲的手掌,摸在自己脸颊的温度。
沈昭宁马上一个激灵醒神。
她最近怎么回事?
怎么老是想到谢怀洲?
他是她的哥哥,对她也绝对不会有别的感情……
沈昭宁洗完澡后,马上开始收拾起东西。
只去京市三天,她带些随身衣物就行。
行李箱在柜子最上方,沈昭宁够不着,便拿了个折叠椅子踩了上去。
“你做什么?”
就在沈昭宁够到行李箱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
安静的空气突然被打破,她吓了一跳,脚刚好踩在椅子边上,椅子很轻,一下倒了,沈昭宁也猝然摔了下来。
她惊呼一声,却不想陆聿珩竟稳稳接住了自己。
“……”
男人有力的臂膀揽住了沈昭宁纤细的腰,她都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想扶住什么,也牢牢抱住的对方的脖颈。
四目相对,陆聿珩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女人头发半湿,馥郁的沐浴香气侵入鼻尖,诱人得要命。
沈昭宁愣神片晌,马上松开了手想要下地,可陆聿珩却将她抱得更紧,直接放到了床边。
她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裙,内里空空荡荡的,身子软若无物,就像一团冰凉的棉花。
陆聿珩放下她时,甚至有些恋恋不舍。
“谢谢。”
沈昭宁淡淡道了声谢,马上和他保持了距离。
陆聿珩瞥了一眼柜子上的行李箱,“要拿行李箱?”
沈昭宁点头,“嗯,我要出门三天,办点事。”
陆聿珩来得也算正好,她本来也要跟他说一声。
她不在家,陆聿珩对陆愿的更上心些。
可别再出什么被绑架之类的幺蛾子,还有林沐瑶,最好也别来接触她的女儿。
“陆愿……”
“你去办什么事?”
但沈昭宁还没来得及警告陆聿珩些什么,陆聿珩就先打断了她。
他眉心微紧,神情也凝重起来,就好像沈昭宁要违约逃跑。
“按约定,我的私事没必要告知你吧。”
沈昭宁冷冷揶揄了他一句,便又起身,拿来了椅子,准备去拿行李箱。
陆聿珩把椅子拉开,直接上手,一下就替她拿下来了行李箱。
别说,这动作还真挺有男友力的。
尤其是陆聿珩现在也只穿着睡袍,动作幅度一大,松散在腰间的绑带松开,胸膛到小腹,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实在惹眼。
沈昭宁刻意扭头,避开了直视对方的身材。
她轻轻咳嗽一声,将行李箱拿到身边,又道了一句谢。
沈昭宁觉得陆聿珩该走了,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两人相对无言了几秒。
陆聿珩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沈昭宁被看得不自在极了,“陆聿珩,你还有事吗?”
“去哪里?”
陆聿珩再次开口问她。
“陆聿珩,你好奇心这么重吗?我们可没必要……”
“你之前惹麻烦也不少,万一出事了,我也好知道怎么跟警察交代。”
沈昭宁的话再次被陆聿珩打断。
他这话说得未免牵强,沈昭宁也不觉得,陆聿珩会在意她出不出事。
没有陆愿,她即便死了,估计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放心,我死了也跟你无关。”
沈昭宁无视陆聿珩,继续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陆聿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两人再次靠得很紧。
沈昭宁以为陆聿珩脸上会有愠怒,可他的神情平静得像是一汪深湖,看不出情绪。
“谁说你死了跟我无关?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他一字一顿地朝着沈昭宁开口,依旧强势,却与平常略有些不同。
竟显得有些无奈。
沈昭宁拧了眉头,陆聿珩越是强迫她,她就是越是来了脾气,“妻子?这个称谓你陆聿珩可不配提。”
她猛地跟陆聿珩拉扯了几下,男人的目光落在了沈昭宁手腕的手链。
那是一条很精美的宝石手链,相当眼熟。
陆聿珩只对展会上的名品有记忆,这条手链定然价值不菲。
“他送你的?”
陆聿珩想起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开着顶级的劳斯莱斯,查不到身份,送得起这样贵重的礼物。
“陆聿珩,别把你的掌控欲用在我身上。”
沈昭宁马上护住手链,迅速脱离了男人的掌控。
“他不是个简单人物,你真以为你可以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吗?只怕被人玩弄了都不知道!”
陆聿珩终于被激怒,他薅住沈昭宁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抵在柜子上,手指揉入她冰冷湿润的发丝中,可却没有用力。
沈昭宁也气性上来,“被玩弄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冥顽不灵!”
陆聿珩猛地抬手,他瞪着沈昭宁,忽然想将她连人带心都给揉碎了才好。
可手臂一动,只觉心口闷堵难受,动作本能地停了下来。
“怎么?你想打我?”
“陆聿珩,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难道你不觉得我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比被你践踏真心要有尊严多了吗?”
沈昭宁挑衅地看着陆聿珩,她倒是希望他的嘴脸再丑陋一些。
这样,她就可以厌恶他更多,连心底里保存着的那最后一丝恩情也彻底碎掉。
“你说我……”不知是不是太愤怒,陆聿珩开口时声音竟轻颤着,“践踏你的真心?”
“陆聿珩,你不会觉得你这么多年,无视我的感受,冷落我,甚至一直忘不掉林沐瑶的你,对我很好吧?”
沈昭宁想笑,陆聿珩还真是会演戏。
如今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倒好像是他受伤。
“……”
陆聿珩很想反驳,可却被沈昭宁噎得死死。
她说得没错,这些年,他一直对她不够好。
只是他从来也没想过对任何人更好,包括林沐瑶。
他不想爱一个人,也不觉得自己会爱上谁,但现在听到沈昭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像是有把刀子戳在心窝一样的疼。
陆聿珩感觉到自己对沈昭宁的情感不一样了。
只是这种后知后觉的痛楚,让他比死了还要难受。
憋了许久,陆聿珩像是泄了气,声音沙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沈昭宁忽然直了身子,她挑眉,眼底冷意斐然,“陆聿珩,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知不知道,儿子死的时候,我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知不知道,看到自己捧在掌心上的女儿,希望换一个爸爸喜欢的新妈妈时,我的心有多痛?”
“你又能不能体会,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每天满怀希望又失望,是多么无助?”
“陆聿珩,你可以不爱我,我也从来没要求过你爱我,因为我真的很爱过你,我也只是想好好爱一个人……”
“但是我看到你对另一个人,可以如此柔情似水,念念不忘,还要将我当个傻子一样欺骗和欺负,你知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又是多么可笑?”
“沈昭宁……”
陆聿珩忽然听不下去了,他不想沈昭宁继续说下去。
她的话宛若凌迟在他心上,心脏更是被人快要捏碎掉一样的疼。
他眼眶红了,脖子的青筋梗起,就快控制不住表情。
陆聿珩不想听了,沈昭宁却偏要继续说。
“是啊,你当然不是故意的。因为你从来不在意我,所以你轻而易举就可以把我的心撕碎……但人没了心是会死的,你就这么不想给我活路吗?”
沈昭宁嘴角勾着,她实在是觉得好笑。
笑着笑着眼泪都掉了下来,仍旧没有发觉。
陆聿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痛到窒息时,一滴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但沈昭宁说完就推开了他,看都不想再看陆聿珩一眼。
除了母亲离世,陆聿珩这么多年都没有哭过。
可如今他只觉得好痛,牙关咬紧,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希望最后的日子,我们也能好聚好散。”
沈昭宁话音落下,陆聿珩也像是失了魂,身子僵硬地扭转,默默走了出去。
他刚一离开,门就被马上关住了。
沈昭宁靠在门上,只觉得懊恼,她又失态了。
为什么每次面对陆聿珩,她还是做不到真正心如止水。
明明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对她有感情的,她说这些不是比他更可笑吗?
真是丢脸。
陆聿珩回到房间,眼泪却再也没有止住,他头一次难受地反胃,冲到卫生间就开始干呕。
胃部翻江倒海,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为止。
沈昭宁的话一字一句清晰贯耳,挥之不去。
他心里好疼,但疼痛的来源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想到沈昭宁这么多年在他身边,她的日日夜夜,该有多疼?
一定比他此刻难受百倍,千倍。
陆聿珩隐忍许久,终于哭出声来,他不想发出声音,直到失力。
但即便再狼狈,他也只会关起门来,不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因为从小时候母亲就告诉过他,不能轻易动感情。更不能让人知道他有软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