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
刘备见是张飞,赶忙上前。
但张飞肩膀一振,甩脱了刘备伸过的手。
“三弟,你……”
刘备愕然的呆在原地,不知道张飞为什么突然变的如此冷漠。
张飞并没有理睬刘备,而是径直走到甲板的正中间,面向着北面许都的方向,双膝一屈,跪倒在地!
嘭!
嘭嘭!
张飞连叩了三个响头,这才抬头向北行礼道:
“主公,是俺张飞瞎了眼,蒙了心,竟把您的宽宏大度当成了驴肝肺!”
“你对俺们兄弟仁至义尽,是俺们鼠目寸光,不识真主,反而要跟那江东鼠辈结盟,才有了今天的报应!”
张飞忽然抬起手腕,将左手食指塞入了口中!
咔!
整个指甲,被他硬生生咬了下来!
刘备和蒋干在旁看了,无不惊骇,一时之间尽皆呆住了。
张飞把手掌前伸,血流如注,滴滴答答落在甲板上:
“今天俺歃血为誓,从今之后,俺张飞再不敢和大乾作对,再不敢和主公作对了!”
“如果违背誓言,让俺张飞他日死在乱箭之下,不得善终!”
蒋干在旁看了看站在张飞身后的刘备,冷笑着叹息道:
“哎,这便是格局,这就是胸襟和气度!”
“有些人只知道自怨自艾,后悔懊恼。”
“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像翼德这样胸襟坦荡,知错便改的?”
“别人对他千日好,他只记得别人曾经一时的不好!”
刘备羞惭无地,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正当他尴尬不已的时候,鲁肃忽然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几步到了三人的面前:
“子翼,天黑之后,便可抵达柴桑了!”
“到底如何营救尚香皇后,你可有稳妥的办法么?”
张飞跪在一旁,听到鲁肃的话,“噌”一下绰起丈八蛇矛跳了起来:
“这么快?”
“主公的巨鲲母舰,果然是一日千里!”
他回头看了看天边即将落山的夕阳,咬牙切齿的说道:
“再有几个时辰,我便可替二哥报仇了?”
“孙权!”
“看你还能活到几时!!”
“不把你挖肝掏心,难解我胸中的怨气!”
鲁肃急忙提醒道:
“翼德,到了柴桑,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云长之死,我也感同身受,但我们此行的首要之事,是救出大乾尚香皇后。”
“若尚香皇后有失,回到江夏之后你我如何向主公交代?”
刘备唯恐张飞闯出大祸,也连忙安抚道:
“三弟,咱们能随军前往柴桑,乃是主公莫大的恩遇,给了咱们替云长报仇的机会。”
“到了柴桑,当一切听从子翼的安排,千万不可擅自动手,以免孙权狗急跳墙,伤了尚香皇后。。”
张飞怒气填胸,呼呼喘着粗气,虬髯根根颤抖。
他似乎还恼恨于刘备昔日弃周不疑而选择和江东结盟的愚蠢之举,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鲁肃转头看向蒋干:
“子翼,主公走的仓促,许多事情并未交代明白。”
“咱们到了江东,到底该如何处置孙权?”
“是把他押回江夏由主公亲自定罪呢?”
“还是就地正法……”
蒋干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在三人的面前晃了晃:
“到了江东如何行动,主公都已经交代在信里了!”
“临近柴桑的时候,我自有吩咐。”
“至于如何处置他嘛……”
蒋干瞟了一眼刘备和张飞:
“主公曾说过,他不想再看到鼠辈那虚伪的面孔!”
“而且既然主公答应让玄德和翼德随行同往,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总不能是让他哥两个陪着孙权吃酒的吧!”
鲁肃自嘲的一笑,点头说道:
“看来还是子翼兄你最了解主公的想法。”
“若不是有你掌舵,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呢!”
蒋干听到鲁肃的夸赞之词,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轻拂长袖,站在船头趁着江风摆了个帅气十足的姿势。
鲁肃转过头去,望着大江两岸不时出现的江东水军尸体和那些炸毁战船的残破木板,胸中升起一阵伤感:
“周郎啊周郎!”
“这支江东水军,是你和孙伯符毕生心血倾注而成。”
“可没想到它和你跟伯符的命运也如此的相似,都毁在了孙权的手里!”
“此次我返回江东,就是要为你和孙伯符报仇雪恨。”
向来性情温和敦厚的鲁肃,在知道了孙权先后用毒害死了孙策和周瑜之后,对江东的好感已是荡然无存!
而从孙权的斩杀令下死里逃生之后,他对昔日故主孙权除了仇恨,再没有任何的留恋!
……
十五日,夜。
柴桑吴侯宫。
众官尽皆散去,只有孙权一人端坐在院中石桌前。
他手执酒杯,昂头看着斜挂在南天的皓月,喃喃低语道:
“月圆之夜……”
“想必现在我江东十万水军已经对周不疑的江夏发起了总攻。”
“虽说我军是狮子搏兔,占尽了优势,可为何……”
“为何我总是心惊肉跳,难以自持?”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端着酒杯的右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将半杯佳酿荡起了层层微波。
贴身护卫周泰抱刀站在一旁,上前提起酒壶又给孙权的酒杯中满了一些,陪笑说道:
“主公夺了江夏,便可顺势占据荆州,进而一举攻取益州!”
“南方半壁江山,可以说过了今夜便是主公的囊中之物了!”
“到了那个时候,主公便可和曹操分庭抗礼,平起平坐了。”
“他能废汉自立,难道主公就不能位正九五?”
周泰把酒壶放在桌上,向孙权拱手行礼道:
“主公即将开拓天下,建万世基业,怎能不心神荡漾?”
“想必天亮之前,便可接到陆大都督的捷报,还请主公不要太过忧虑才是!”
孙权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振作精神道:
“孤执掌江东,已历三世,早就做够了这吴侯!”
“曹操自从江夏败于周不疑,实力已经与我相当,我却要向他俯首称臣,所为者何?”
“还不是因为江夏周不疑乃我江东心腹之患,不得不仰仗曹操帮我牵制于他!”
“哼!”
孙权向着许都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中带着几分得意:
“此战荡平江夏之后,我的心腹之患可除。”
“但曹操却要面对我和邺城张绣的两面夹击之势!”
“到那个时候我面南称帝,看他敢奈我何!!”
想到得意之处,孙权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报!!”
正在这时候,一名玄甲卫士急匆匆跑入院中,低头叩首:
“报郡侯,报将军!”
“江中冲下无尽的船只残骸和兵卒的尸体,多数烧成了焦糊之状,触目惊心……”
孙权双目炯炯,把手里的酒杯一摔,仰天大笑道:
“看来陆逊的这一把火,烧的淋漓尽致!”
“哈哈!!”
“周不疑啊周不疑,你终究还是败在了孤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