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静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不敢乱动,心里有些乱。
原襄招呼索唤过来,再加几个菜。
索唤很高兴,毕竟她们点的越多,她挣得也越多。
周翎宁的虞仆轻声在廖静身边交代,让她不要暴露六殿下的身份,同时又告诉了她原襄的身份。
廖静端茶的手抖了抖。
如果不是凑巧,她真的可能一辈子都和这两位坐不到一张桌子上用饭。
“我是原襄,朋友,你贵姓?”原襄兴致勃勃的问。
“免贵姓廖,廖静。”廖静斟酌开口:“目前在翰林院任编修。”
“哇~”
原襄惊呼:“你这么年轻,都有官职了啊,还是正七品,真厉害啊。”
“原女君谬赞,我这点微末本事,不敢班门弄斧。”廖静拱手。
周翎宁介绍道:“今年的榜眼。”
原襄更是佩服:“我最佩服读书好的人了,阿宁读书也好,你怎么这么厉害的呀?”她真心求教。
廖静微微睁大眼睛,没听懂:“你是问我怎么读书的吗?”
原襄止不住点头。
“就……那么读的啊,”廖静也没什么经验分享给她:“把要考的几本书,多看几遍就好了。”
她少时耽误了几年,后来去百川书院才有夫子教导,好在夫子对她很好,言传身教,倾尽毕生所学,就是警告她别只想着快法子,要脚踏实地的做事。
“多读几遍就能考小三元了?”原襄不可置信,她怎么不知道:“这么简单吗?”
廖静点点头。
原襄表示听不懂她的话。
她就算把书翻烂,也考不了小三元,也不会是秋闱第六,春闱榜眼。
“你也太厉害了。”原襄第三遍感叹。
廖静谦虚道:“都是陛下的恩德。”
皇帝这几年确实倾向于指一些年轻的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也清一清官场的风气。
“原女君更厉害。”廖静夸赞她。
原襄“害”了声:“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这个职位确实是靠我母亲得的。”
如果不是她母亲,陛下也不会给她赐个五品的官。
“阿宁,怎么不说话?”原襄看周翎宁一直往窗外看,问她。
周翎宁指着外面:“湖中有几个人在作诗,我听听。”
原襄探头也听:“作的什么?”
“听不清,但她们的表情很陶醉。”周翎宁笑道。
湖中的几个女人喝着酒,还揽着年轻的男人,不知道是歌男还是伎子,看着不是很正经的样子。
“她们不会觉得自己很风流吧?”原襄“啧”道:“大冷天的,表演给岸上的人看?”
“哎,有个人看着他们呢。”
周翎宁看过去:“那谁?”
岸上的女君一身普通的蓝衣,难掩气质,她正在阴沉沉盯着湖中凉亭上的几个人。
廖静咽了咽口水:“那是……沈御史家的女君沈怀素。”
周翎宁和原襄都扭头看她,让她多说点。
“沈御史为人刚直,最是看不惯仗着家中权势为非作歹的女君们……沈女君也是,虽然今年已经封笔了,但明年她肯定会参那些女君一本。”廖静交代完了。
“嗯—”
“哦~”
周翎宁和原襄同时了然,防止人看到,俩人关上了窗户。
原襄问:“那沈家岂不是很得罪人?”
“是,”廖静点头:“但沈御史从来不会无中生有,都是有证据才参的,别人也无话可说。”
饭菜上齐了。因为原襄热情,廖静也说了不少话,周翎宁时不时搭腔,一直注意着窗外,她对沈怀素挺好奇的。
可惜她们饭还没吃完,沈怀素就离开了镜湖边。
“阿姐,你做什么去了?”马车里传出极好听的少男音。
沈怀素道:“去认几个人。”
马车里的人“噗嗤”笑出了声:“阿姐,你今天陪我出来玩还不忘记差事啊。”
“职责所在,我必不会让陛下失望。”沈怀素眼神中闪过坚定。陛下给她赐了官,她就要对得起她的俸禄。
沈乐今开玩笑道:“我和阿爹出门参加宴会,人家都说沈家的郎珺快嫁不出去啦~老娘是这样的性格,女儿更胜一筹。”
“别胡说,”沈怀素认真道:“如果是介意这个的人家,不嫁也罢。”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啦,阿姐怎么这个也听不出来。”沈乐今抱怨。
沈怀素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丁点笑意。
.
用完饭,街道上的行人更多了,越来越热闹。
廖静提出告辞,说待会儿有事,周翎宁同意了,原襄送她到桥下。
原襄回来后,提议去租条船玩,周翎宁道:“好啊,吃完饭,天气有点冷了,说不定过两天会有雪。”
为了体验划船的乐趣,原襄让船妇坐着,自己“吭哧吭哧”的划。
“阿宁,你不来吗?很好玩的。”原襄指了指手中的船桨。
“我划船的时候多了去了,下次你找我玩的时候,我带你去划船。”周翎宁打了个哈欠。
知道她说的是去南洲郡的时候,原襄欣然答应:“好啊。”
原襄把船桨递给船妇,坐下来用肩头去碰周翎宁的,戏谑道:“刚吃完饭就困了?不会吧,昨晚干什么去了?”
周翎宁只是习惯中午睡一刻钟而已,这会儿打个哈欠也就不困了,她揽着原襄的肩:“说什么呢?自己干了什么就觉得别人也做了什么?”她朝着原襄低声笑。
“冤枉啊我,”原襄喊冤:“我爹把怜枝安排的离我可远了,我去他那一趟,全府都能知道。”
“哈?”周翎宁依旧在笑着,嘲笑。
原襄越来越喜欢和严宁玩了,虽然她们差个几岁,但挺能说到一起去的。
“廖静挺厉害的,”她对周翎宁道:“我那大表姐考个举人,家里已经夸的不行了,廖静比她还小呢,已经当官了,人还谦逊,真不错。”
“这么喜欢读书人?”周翎宁笑的不行:“以后你娶个能够给你红袖添香的夫郎。”
原襄认真思考:“可以啊,读书明理,娶正夫就是要娶个贤惠的。不过这也看运气?”
“嗯?”周翎宁没听懂。
原襄叹气,悄声道:“我娘说,陛下很可能今年给我赐婚,你想啊,皇室的男儿,哪有脾气特别好的?”
周翎宁无奈:“阿襄啊,你真是……什么都给我说啊。”
原襄笑道:“那是因为咱俩是朋友,我暂时也没别人可以说了,我之前的朋友都在北疆,所以我在京城很无聊的。”
“好好好,我听你说,”周翎宁考虑了一下原襄的话,以朋友的角度说:“皇室的男儿才贤惠吧,从小受得教导就是为天下男德的表率。”
“这都是表面,家世好的郎珺,哪个心里没有傲气。”原襄看透本质,冲着周翎宁挤眉弄眼。
周翎宁笑着:“你说的真对,我没考虑好。”
不说皇室,就是出身世家,侯府的郎珺,即使嫁给了她母皇,心里也有傲气,也有很强的家族荣誉感。
原襄道:“那是,姐比你多吃几年饭呢,你看呐,我娘这次回来,我外家想要我娘做事,给表姐们安排职位,有时候我爹就给推拒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翎宁好奇,俩人靠的近,低声说:“为什么?”
“因为我爹是原家的正夫,在他心里,现在原家是我娘的,以后是我的,他女儿的,所以他不愿意让人多占便宜。但是别人家,我就不说是谁家了,不是正夫,也没生女儿,所以心还在爹家那里,只想着从妻主家薅一些好处给爹家……”
周翎宁懂了:“立场问题。”
“嗯哼~”原襄笑道:“所以不管是纳侍,还是娶夫,都不能要那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剩下的后宅之争,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受教了。”周翎宁和原襄击掌。
“嘿嘿,我都是在‘画本’上看的。”原襄道。
周翎宁惊讶:“话本上还有这个啊,我看了这么多,都没看到过。”
原襄含糊其词:“对啊对啊,可能是你没注意吧。”
她可不能带坏人家正直善良的小女君。
“哦~”
周翎宁单纯地相信了,又问:“那襄姐,如果是自家兄弟出嫁,你是希望他胳膊肘往内拐,还是外拐啊?”
这是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深刻的问题。
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原襄陷入了沉思。
“宁妹,你问的还挺有道理。”
真把我给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