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义律打了个呵欠,从席间站起,
向庾彬、桓宣二人拱手道:“庾督护、桓内史,我不胜酒力,想回帐休息了,
咱们改日再聚吧!”
二人连忙起身,庾彬拱手道:“既是单于困倦,不敢强留,我派人送单于和郡主回去。”
拓跋义律三人正待要走时,桓宣又走了过来,
陪着笑脸向郡主作揖道:“郡主,改日在下专程请贤兄妹,去我帐中赴宴,还望郡主不要推辞。”
义丽郡主冷冰冰地道:“你们说的事情一点都不好玩,闷都闷死了,我才不去呢!”
说着,拉住李晓明转身离去。
“哎......郡主......”
桓宣闹了个没趣,不死心,还想再追上去,却被拓跋义律拦住去路。
“桓内史,不必客气,请留步,改日若有见召,我自当前往。”
营帐之外,繁星满天,
郡主扯住李晓明的手,在他耳边娇声说道:“他们不理你,我也不理他们,给你出出气,我聪明吧!”
郡主吐息如兰,让李晓明耳朵有些发痒,虽是隆冬季节,心里却是暖暖的。
他扭脸想亲郡主,却被郡主举手挡住,
郡主小声急道:“你想死么?哥哥在后面跟着呢!”
李晓明心中一惊,连忙回头,见拓跋义律从黑暗中走来,似乎并没看见这一幕。
拓跋义律笑道:“阿发不必介意,晋国那边,早已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仕族”,
这些门阀世家的子弟,不学无术,只会空谈,向来是最会看不起人的,
若论起真本事来,却远远比不你。”
郡主娇笑道:“就是,有几个能比得上发哥的?他们都没意思,怪无聊的。”
拓跋义律又笑着对李晓明道:“你刚才若是将你的那两件神炮,当着他们的面放上两声响,
不把那两位的眼珠子惊掉才怪。”
李晓明红着脸,小声地问出了一个,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嗯......大单于如此看重我,
是因为那几件火枪火炮的缘故么?”
拓跋义律闻听此言,突然站住,变色道:“陈祖发,咱们一路走来,同甘苦,共患难,
我传你箭法、武艺,拿你当亲兄弟看待,你竟如此疑我?”
李晓明心中一慌,来没来得及开口,
拓跋义律又仰天长叹道:“唉......我这份心思,终究是用错了地方。”
义丽郡主见哥哥生气,急得往李晓明腰间死命的一拧,
生气道:“笨蛋,我哥哥对你这么好,你乱说什么呢?”
李晓明疼的“哎呦”一声,心里十分后悔,连忙上前说道:“大单于,大单于,
我是说笑呢,咱们可是五百年前的好兄弟呢!”
拓跋义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又停住,
回头气冲冲地对郡主说道:“也罢,既是如此,义丽,明日咱们一起,
去将他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得意物件,全给他丢到河里去,看他还疑神疑鬼不?”
义丽走上前,挽住拓跋义律的胳膊,噘着嘴回头说道:“好,给他丢到河里去,心疼死他。”
李晓明大惊,拍着大腿后悔道:“大单于,义丽郡主,我是说笑的,
那些东西金贵着呢,弄成一件,不知要耗费多少心血,可丢不得呀,
若是丢了,此时我上哪再找人做去?”
拓跋义律领着义丽郡主,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晓明长叹一声,后悔不迭,
想想拓跋义律将不传外人的箭法都教给了自己,
天天看着自己和郡主腻歪,也从未出言阻止过,显然的确是把自己当兄弟对待。
深悔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出伤人的话来。
回到自己营帐,叫醒了王吉和沈宁,带着二人连夜将一大一小两门火炮,压在一辆牛车的麻袋下面,
又让火枪队将各自的火枪藏严实,这才回去。
王吉不解地问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人要偷咱们的东西么?”
沈宁也问道:“若有人要偷,咱们正好用这东西打败他们,何须如此藏匿?”
李晓明苦着脸说道:“是我喝了酒,说错了话,得罪了大单于和义丽郡主,
明日他们要将这些东西丢到河里去。”
沈宁怒道:“将军你千里护送他们回家,单于他怎能如此?他若敢来丢咱们的东西,我给他拼了。”
李晓明闻言,当头给了沈宁一个脑瓜崩,
“哎呀,将军你干嘛呀!”
“我和大单于的关系,就跟和你们是一样的,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万不能对他不敬的。”
李晓明说完,便郁闷地回帐中睡觉去了。
沈宁问王吉道:“王校尉,这可怎么办?又不能不敬,还得防着单于来抢东西。”
王吉没好气地道:“你个笨蛋,也不看看将军和郡主是什么关系,就要跟单于拼命?
就这还想做大当户,依我看,你百夫长都混不上。”
沈宁懵然地问道:“将军和郡主是什么关系?”
王吉像是看鬼一样看着沈宁,半天说道:“反正火枪队是交给你负责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摇摇头,也回去睡觉去了。
沈宁心想,我是带火枪队的,火枪火炮若是被单于兄妹丢掉了,那我不成光杆了么?
想来想去不放心,裹着一条杂毛被子,在牛车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大军拔营,起程沿嵩山山脚向北,往管城方向而去。
李晓明众人也收拾行装,跟在庾彬和桓宣的大军之后。
浮图僧悠闲自得地和昝瑞坐在一辆牛车上,不时地交谈、说话,
只是公主已对佛法失去了兴趣,只拿着皮球和阿嘟玩耍。
李晓明问沈宁道:“大单于和郡主去找枪炮了么?”
沈宁笑道:“黎明时分倒是真的来了,只气冲冲地翻找了一会,就被郡主拉走了。”
李晓明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是揭过了这一页。
于是也找了辆牛车,躺在粮袋上面晒太阳,
荥阳郡是有名的战略要地,被称做“两京襟带,三秦咽喉”,是古都洛阳的东大门,
荥阳以北,是赫赫有名的重镇虎牢关,
当年刘曜率领匈奴大军从北面渡过黄河,攻破虎牢关,经荥阳郡,占领洛阳,
一举俘虏晋怀帝,灭亡西晋,
逼得司马睿携百万世家门阀子弟,向江南逃窜,
史家评说:“荥阳陷而洛京危,虎牢失则中原裂”。
荥阳又是黄河漕运的枢纽,
西晋时,江淮而来的大船队,由此处换乘“千石平底船”,将全国十分之四的粮食,运往洛阳、长安。
颍川去荥阳有近三百里,途经新郑、苑陵、管城(今郑州),最后才到荥阳,需得六七天的路程。
一天之中,经过数处坞堡,坞堡主不是某某督护就是某某将军,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朝廷敕封的。
庾彬和桓宣很有办法,一路上大军不但没有用过自己的粮食,反而还又增添了不少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