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勾了勾手指,示意郭嘉靠近些。
郭嘉此刻满心都是琉璃瓶中未知的琼浆,立刻就起身,来到刘海案几旁。
见郭嘉凑得足够近,刘海这才微微一笑,手指握住那奇特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瓶盖,手腕轻轻一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将其拧开。
瓶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比之前任何酒类都要纯粹、凌厉、带着强烈穿透性的气息弥漫开来,这气息并不算浓烈扑鼻,却直冲郭嘉的面门。
他直觉一股极其强烈的、带着灼烧感的凛冽气息猛地钻入鼻腔,刺激得他鼻腔黏膜一阵酸痒,忍不住“阿嚏!”一声。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双眼放光,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死死盯着那打开的瓶口,激动道:“主公……这……这气味……竟如此凛冽逼人!嘉前所未见!”
稍远些的典韦和许褚,已经是虎目中精光爆射,不停咽口水。
刘海看着郭嘉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故意挑眉,问道:“如何,奉孝?这可是烈酒,你真要试试看吗?”
“要!当然要!”
郭嘉把心一横,斩钉截铁地应道,仿佛生怕刘海反悔。
刘海见他如此,也不再劝,拿起琉璃瓶,小心地往郭嘉面前的青铜酒樽里倾倒。
清澈如水的酒液缓缓流入樽中,但只倒了约莫半杯的量,刘海便停下了动作。
郭嘉正眼巴巴地看着,见酒只倒了半杯,顿时不干了。
他感觉自己被小觑了,指着那半杯酒,嚷道:
“主公!你这……这是看不起谁呢?!既是饮酒,岂有不满饮之理?给我满上!必须满上!我要一饮而尽!”
刘海看着他这副不知死活的模样,问道:“你确定?”
“确定!”
刘海再次拿起琉璃瓶,将那酒樽斟得满满当当。
郭嘉也是豪爽,双手举起酒樽后,只是闻了闻,便是眼睛一闭,脖子一仰,将那满满一樽二锅头一口闷了下去!
酒液涌入喉咙的瞬间,郭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一震!
极致的辛辣与爆烈的酒精力量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口腔、喉咙和食道。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正常色涨成通红,继而泛紫,额头上、脖子上的青筋也瞬间暴起!
过了好几息,郭嘉才像是终于缓过一口气,猛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伸出舌头不停地用手扇风,眼泪鼻涕一起流,嘶哑着哀嚎:“水……快给我水!杀……杀人了!这酒……这酒简直要了我的命了!咳咳咳……”
看着郭嘉的惨样,刘海脸上反而还带着一种怀念的笑容,说道:“说起来,我家乡倒是有那么一首小曲,恰合此情此景……”
说着,刘海便自顾自地兴哼唱道:
“一杯二锅头,哦~呛得眼泪流~哦
生旦净末丑,哦~好汉不回头~”
就在这满堂哄笑、气氛热烈之际,一个与现场格格不入的、奶声奶气、脆生生的声音从花厅门外传了进来:“爹~~爹~~~”
这稚嫩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和依赖,瞬间打破了厅内的氛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何晏穿着精致锦缎小袍、梳着总角髻,正迈着小短腿,咿咿呀呀地朝着厅内跑来。
刘海脸上的戏谑笑容在听到呼唤的瞬间便化为纯粹的暖意,他立刻起身,快步迎上前,弯腰一把将那跑过来的小何晏稳稳地抱了起来,熟练地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晏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刘海用指尖轻轻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刚才调侃郭嘉时判若两人。
他抱着小何晏,转身介绍道:“奉孝、志才这是小儿,何晏。”
别看是养子,刘海对何晏那是没话说,何晏也对刘海也像亲爹。
就在这时,一道纤弱但是有着大波浪的身影出现在花厅门口。
尹夫人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脸色因为焦急有些苍白,却更显楚楚动人。
她见满堂宾客,尤其是主位上抱着孩子的刘海,脸上立刻浮现出歉疚与不安,微微屈膝,声音柔婉地说道:
“夫君,实在抱歉。妾身一时没看住,晏儿贪玩,打扰了诸位雅兴……”
她说着,目光温柔又带点无奈地看向刘海怀中的何晏,轻声唤道,“晏儿,快下来,不要扰了爹爹商议正事。”
在东汉,世家大族很注重礼法,孩童这般贸然闯入正式宴席,属于失礼之举。
即便是稚子无知,其母也难免会受到训斥,甚至被责罚管教不严。
尹夫人此刻心中已是忐忑。
但出乎她的意料,刘海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将怀中的何晏往上托了托,让他坐得更舒服些,朗声笑道:“无妨无妨!夫人来得正好,晏儿也来得正好!”
刘海转而看向郭嘉与戏志才,语气轻松自然地说道:“今日是家宴,何分彼此?夫人,你便带晏儿一同入席吧。”
说着,他甚至示意侍女在自己的座位旁加设一席,让尹夫人坐下。
这一幕,让郭嘉眼中瞬间闪过一道亮光,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他本就洒脱,最不耐烦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见刘海对待此事如此随,心中更是觉得自己这选主公是选对了。
“主公英明!家宴就该如此!何必拘泥那些虚礼!”
郭嘉第一个抚掌赞同,笑着朝被刘海抱在怀里的何晏做了个鬼脸,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尹夫人没想到夫君如此体贴,心中暖流涌动,脸颊上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轻声谢过之后,才在刘海身旁款款坐下。
望着身旁抱着孩子的刘海,她心中暗忖:今晚,定要好好……报答夫君的体贴……
有了尹夫人和小何晏的加入,宴席的氛围非但没有冷却,反而更加热络起来,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酒意上涌,气氛酣畅。
只见郭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典韦、许褚这边,他一脚踩上了案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如此一来,勉强与典韦、许褚差不多高了。
他手里的酒樽也已经换成了大碗,里面晃荡着清澈的二锅头,脸上带着七分醉意、三分豪气,对着典韦和许褚大声道:“二位将军!要论……论武艺,嘉自是不如!但要论喝酒……”
他打了个酒嗝,用力拍了拍胸脯,虽然拍得自己一阵咳嗽,却依旧喊道,“我郭奉孝……还……还没怕过谁!来!是爷们儿的,干了这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