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质暗门紧闭,门上熄灭的符文如同冰冷的嘲笑。空气里弥漫着蛇血的腥气和战斗后的压抑。
“钥匙…一天只能用一次,”弗拉兹无奈地拍了拍口袋,“刚才开侧门,已经用掉了。”他能清晰感觉到怀里那把雾气钥匙传达的讯息涌入脑海之中。
“抱歉,解除锁扣的方式和一般的开锁其实存在差异,我不是普通的开锁工具,而是从逻辑上去解答这个谜题。”怀里的钥匙这个时候解释了一番。
面具镜先生这个时候也补充道:“没错,弗拉兹,现在的钥匙需要重新将力量凝聚,就我所知,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缩短它的恢复时间。”
“该死!”阳的拳头重重砸在石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只震落几缕灰尘,门体纹丝不动。“这玩意儿比达姆尼斯财务部保险金库的门还厚实!弗拉兹老弟,真没别的招了?”他看向弗拉兹,光头在昏暗光下反着光。
莱娜的耐心早已磨光,她手中那柄名为“永恒之心·守护者之刃”的巨剑“锵”地一声柱在地上,溅起点点火星。“等什么?”她声音冰冷,“没有钥匙,就用‘永恒之心’劈开它!一块石头而已!”她作势就要挥剑。
“莱娜,住手!”查尔顿沉声喝道,一步上前拦住她。他手中的烛台法杖火焰稳定,照亮他紧锁的眉头。他伸手仔细触摸石门上的符文凹槽,指尖传来冰冷顽固的惰性。“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这些符文和整个地基连成一体,硬劈只会触发陷阱,甚至让通道塌掉把我们活埋!”他收回手,习惯性地捻动手指试图凝聚魔力,却只有一丝微弱火花闪现即灭。“而且这该死的禁魔还在!我连个‘敲击术’都放不出来,有力使不上!”他的语气充满了法师的憋屈。
“那咋整?干瞪眼让那白毛老混蛋就这么溜了?”阳烦躁地抓着头皮,“我这暴脾气可受不了!要不分头找路?”
弗拉兹看着绝望的同伴和紧闭的门,心沉了下去。
让梵逃走其实倒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他万一把索先生带走了怎么办?甚至他直接撕票,把索先生谋害了该怎么办?
就在莱娜的“永恒之心”即将抬起,阳开始四处张望时——
嗡…
查尔顿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那双总是带着学者般沉静的眼睛瞬间瞪圆,里面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等等!别动!”他低吼一声,猛地抬手制止了所有人,整个人像猎犬般绷紧,侧耳倾听着无形的变化。
弗拉兹、莱娜和阳立刻屏住呼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查尔顿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瞬间变成巨大的震惊,最终化为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兴奋!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如同湿透的棉被般沉重包裹着精神、死死压制着所有魔力流动的“死寂”感,正在像退潮般飞速消散!空气中,那久违的、如同初春溪流般活泼跃动的魔法能量,重新开始欢快地流淌、汇聚!
“禁魔…禁魔消失了!!”查尔顿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过度的颤抖,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莱娜和阳也是善用魔法之人,只不过没有查尔顿强而已,他们这个时候也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对,魔法的流动……感觉这屋子都恢复了。”莱娜说道。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不需要再尝试施法确认!身为顶尖法师的本能让他瞬间做出反应。查尔顿猛地举起烛台法杖,口中清晰、短促地吐出几个古老的音节。这一次,法杖顶端的三色火焰随着咒文应声暴涨,一道无形的、却精准锁定了门锁结构的魔法波动瞬间撞向石门!
“Knock!”
“咔哒——!”
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磬敲响的机括弹跳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悦耳!
那扇之前如同叹息之墙般坚固的石门,其内部复杂的机械锁,在这最基础、此刻却无比有效的魔法作用下,应声而开!沉重的石门发出一阵低沉的呻吟,缓缓地向内滑开了一道足够一人通行的缝隙!
“开了!真他娘的开啦!”阳惊喜地蹦了起来。
“进!”莱娜反应最快,眼中寒光一闪,低喝一声。那柄双手巨剑在她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她当先如同矫健的猎豹,侧身从门缝中闪电般挤了进去!
查尔顿法杖火焰大盛,紧随其后照亮门后。弗拉兹和阳也立刻鱼贯而入。
门后是一个比外面静室稍小、但同样空旷的大殿。大殿中央,一个身影正略显狼狈地拍打着身上沾满的灰尘、碎木屑和瓦砾。
看着那青年背负的巨大古琴,弗拉兹一眼就认出了,正是达姆尼斯的林。
而他头顶正上方,大殿原本完整的屋顶,赫然破开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几缕清晨的天光从洞口投射下来,形成一道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颗粒。显然,他是以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破顶而入!
“林大哥”弗拉兹又惊又喜,“没事吧?你……你这是…从上面下来的?”
林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扫了一眼冲进来的同伴,最后目光落在查尔顿身上,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带着点“任务完成”意味的弧度。“嗯,下来得急了点。”他指指头顶的破洞,语气平淡得像是打翻了一杯水。
莱娜迅速扫视四周,没发现梵和蛇人的踪迹,英气的眉毛立刻拧紧:“人呢?跑了?林,禁魔领域怎么没的?你搞这么大动静拆房顶?”她看着林,语气带着一丝质问和对他这种“登场”方式的无语。
查尔顿的目光却像焊在了林身上,充满了炽热的探究和强烈的好奇心,他完全忽略了屋顶的破洞,急切地一步上前:“林!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禁魔结界…它真的消失了!是你破除的?怎么破的?这绝非易事!”作为浸淫魔法之道的大师,他太清楚永久性禁魔领域的份量和破除它的难度了。
阳这个时候说道:“莫非你是召了个彗星爆之类的,直接乱砸?你要是真这么破解的,那我可要动手打你了,老子还在房子里呢!”
莱娜说道:“这是你一贯的风格吧?林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弗拉兹说道:“是屋顶上有什么机关吗?”
林笑了笑,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走到大殿中央一根粗大的承重柱旁,指着柱脚一块颜色略深、此刻布满蛛网状裂痕、甚至中心明显凹陷下去的石头说道:“关键在这里。这个结界并非完美无缺。它像一个沉睡的巨兽,力量强大,但有其固定的‘呼吸’节奏。在它力量流转、‘呼气’最松懈、防御最薄弱的那个瞬间,”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通俗的表达,“只需要一个…嗯,一个非常轻微、但位置极其精准的‘刺激’。”
他的目光转向查尔顿,带着一丝同道中人的欣赏:“我用了个小玩意儿,在它打盹时,在那个特定的瞬间,轻轻‘点’了一下,”他用食指做了个极其轻微的点触动作,“准确地‘标亮’了它力量的源泉——就是这块作为核心节点的符石。”
查尔顿顺着林的手指,看向柱脚那块碎裂凹陷的符石,再回想自己刚才感受到禁魔消失前那极其短暂的魔力波动,以及自己施展“敲击术”时那种久违的魔力奔涌感…瞬间豁然贯通!
他脸上的表情从急切,到恍然,再到无法抑制的震撼和由衷的钦佩!
“呼吸…节点…标记…精准点穴…”查尔顿喃喃自语,眼睛亮得像发现了稀世珍宝,“妙!妙极了!林!这简直是…简直是魔法技艺的巅峰之作!”他激动地用力拍了一下林的胳膊,络腮胡子都兴奋地抖动着,“感知结界的生命韵律,捕捉那万分之一秒的破绽,再用最微小的力量引导最致命的打击…这需要何等恐怖的洞察力、耐心和对魔力本质的理解!这几年的钻研根本不够追上你呀。今天算是真正开了眼界!佩服!心服口服!”他的赞叹毫不掩饰,充满了对同行智慧和技巧的崇高敬意。
“嘿嘿!”阳虽然对魔法方面的研究不如其他两人,但也听出林干了件极厉害的事,咧嘴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有门道!不过下次拆房顶,动静能小点不?老子以为对方又出了个更猛的东西来了。”
弗拉兹则是满心敬佩地看着林,暗叹这位平时沉默寡言的林先生,手段真是深不可测。
林这时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考据的意味:“能找到这个破绽,也多亏了新阿卡德那些老建筑师的‘签名’习惯。”他抬头望向屋顶的破洞边缘,“他们的传统,喜欢在屋顶东南角最高处的一块瓦下,偷偷刻上自己的名字和建筑落成的年份。我上去后,首要目标就是找到那块瓦。”
他指着破洞附近一处瓦檐:“找到了。掀开它,下面刻着‘风佑飞廉,匠作詹姆斯,新元一百四十二年春’。一百四十多年前的老道观了。”
弗拉兹一听,啥?“詹姆斯”?这名字就不像是一个新阿卡德人,但是却主理制造了这么有新阿卡德风格的大型建筑。
林的语气变得笃定:“那个年代,要造这种永久性的禁魔区,核心手法就那么几种,万变不离其宗,其力量节点必然锚定在建筑本身的几处关键支撑点上,尤其是主承重结构附近。确定了年代和可能的流派,再结合我刚才感知到的结界‘呼吸’频率和范围…需要探查的核心节点范围就大大缩小了。”他看了一眼碎裂的符石,“定位和标记起来,自然就更有把握。”
查尔顿听得连连点头,眼中赞赏更甚:“原来如此!利用建筑师的‘签名’确定年代和流派,再结合结界特性精准定位…妙上加妙!环环相扣!林,你这洞察力和推理能力,殿下封你内阁首席,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林的手指轻点自己的额头说道:“也算是巧合吧,偏偏这脑子里有这么一段关于新阿卡德建筑相关的那份记忆。”
弗拉兹对于他们几个的情况越来越好奇了,某种程度来说,不像是觉醒,也不单纯的像是两组记忆互相融合互相妥协,形成了全新的性格。
佐维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弗拉兹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夺舍。
莱娜说道:“呼,我只知道怎么给牛挤奶。”
阳说道:“那我的比你有用一点,我知道怎么放高利贷。”
“好了,先别说这么多,你们刚才跟谁动手了?”林细细询问道。
于是乎,弗拉兹将刚才如何从侧面利用宝物开锁,然后潜入之后居然正好撞见在类似于书房侧殿研究青铜鼎的法师梵,而梵则是呼唤出四名蛇人和弗拉兹等人作战的全部过程。
林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查尔顿很是谨慎地说道:“这大殿的人都去哪儿了?”
四周围的烟尘都已经平静下来,林回答道:“我刚落下来的时候,倒是看到很多服装统一的道人,他们四散逃开,但是你如果要说蛇人的话,刚才人多混杂,似乎有两个可疑的家伙去了那边。”
说完,林指了指大殿一个类似于祭坛模样大型雕塑的正后方。
莱娜早已等得不耐烦,她将手里“永恒之心”的剑尖凌厉地指向那里:“吹捧的话留着给殿下听!梵是从这跑的!禁魔没了,他跑不远!追!”话音未落,她矫健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第一个冲向暗门!
“等等,小狮子,慢点。”查尔顿手提法杖紧随莱娜而去。
“哈哈。”阳怪笑一声,提着短斧大步跟上。
林深吸一口气,压下因强行破开屋顶禁制带来的些微震荡感,对弗拉兹简洁道:“走。”两人不再耽搁,迅速闪身追入那扇幽深的暗门,向着梵逃遁的方向急追而去。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屋顶破洞投下的天光,静静照耀着柱脚下那块布满裂纹、诉说着无声智慧较量的符石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