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雪天禁地。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刮在男孩黝黑且布满细微血痕的脸上。
他叫白泽,此刻正拼尽全力,在及膝的积雪中奔跑。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喷出的白气瞬间被狂风撕碎。
他的棉袄早已破破烂烂,无法抵御这深入骨髓的严寒,身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恨意在支撑着他。
身后,几声充满杀意的呼啸破风而来。
“小杂种!站住!前面是禁地,你想死无全尸吗?!”
一个粗犷的声音怒吼道。
另一人接口。
“云州雪天圣地,那是中州云家划下的禁区,据说有大能布下的绝世杀阵,擅入者,圣人也难救!”
“快回来,我们给你个痛快!”
白泽充耳不闻,甚至没有回头。
回去是死,前进或许也是死,但那至少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他咬紧牙关,本就干裂的嘴唇被咬出血,腥甜味混着冰冷的空气涌入喉咙,反而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丝。
他不能死!
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这个念头。
家族被灭门的惨状,亲人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那冲天的火光和敌人狰狞的笑脸,如同梦魇般日夜折磨着他。
“血仇未报,我白泽怎能轻易死在这里!”
一股莫名的力气从疲惫不堪的身体深处涌出,他低吼一声,猛地加快了脚步,一头撞向前方那片的茫茫雪原。
“他冲进去了!找死!”
身后的追兵惊呼,纷纷在雪地边缘刹住了脚步,面带惊疑不定地看着白泽的身影没入那片禁区。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那个黑瘦的身影只是在雪地里踉跄了一下,继续艰难地向前跋涉。
“嗯?杀阵……失效了?”
为首的追杀者,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眯起眼睛。
他仔细感知了片刻,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阵法的波动。
“大哥,看来这传说言过其实,或者年代久远,阵法能量耗尽了?”
另一人试探着问道。
刀疤脸眼中闪过贪婪和狠厉。
“管他呢,天赐良机!”
“这小崽子身上说不定有白家藏着的秘密,而且,这可是云家划定的圣地,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宝贝。”
“追!趁他病,要他命!”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一丝不安,纷纷抽出兵刃,狞笑着冲入了雪地,朝着白泽追去。
失去了阵法的阻碍,他们的速度远胜于体力透支的白泽。
白泽听到身后迅速逼近的脚步声和呼啸声,心头一沉。
他拼命地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无比艰难。
周围的温度似乎更低了,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意识开始模糊,眼皮重若千斤。
好冷……好累……
爹……娘……大家……我对不起你们……仇……报不了了……
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瘫倒在雪地中,被冰雪覆盖,化作一具冰冷的尸骸。
就在他视线模糊,几乎要放弃的那一刻,他跌跌撞撞地闯入了一片奇异的区域。
这里的风雪似乎格外猛烈,无数的雪花和混沌气息在空中疯狂盘旋、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而在那旋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轮廓扑去。
近了,更近了。
风雪似乎在那轮廓周围变得温顺起来。
那是一个男子的身影,静静地站立在那里。
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袭看似朴素的白衣。
当白泽终于能看清他的面容时,几乎忘记了呼吸和寒冷。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落着几片晶莹的雪花,静谧得如同雪中的神只。
似乎是被白泽的闯入惊扰,那男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璀璨如同熔金般的眼瞳。
金色的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威严。
黄金瞳的主人疑惑地转头目光,落在了狼狈不堪的白泽身上。
“救……救我……”
白泽用尽最后的气力,声音微不可闻。
就在这时,刀疤脸几人已经追至,他们看到风雪中的男子。
先是一愣,随即恐惧袭上心头。
这个禁地怎么会有人!
大恐惧几乎将他们吞没。
那拥有黄金瞳的男子,目光看向几人。
在他的眼中,有着几根血红色的线出现在他们的头顶。
男人皱了皱了眉,似乎很是不喜,随后缓缓抬起了手,对着他们的方向,轻轻一挥。
就在他挥手的一刹那,刀疤脸几人脸上的惊恐瞬间凝聚。
他们的身体,连同他们手中的兵刃,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抹去一般,悄无声息地消散,融入了周围呼啸的风雪之中,再无半点痕迹。
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白泽瞪大了眼睛,黝黑的小脸上充满了震惊。
那几个屠了自己白家满门的存在,就这么……
就这么没了?
仅仅是一挥手?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这惊艳的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永世难忘。
风雪依旧,但那威胁已经消失。
黄金瞳男子将目光重新投向瘫坐在雪地中的白泽,那璀璨的金色眼眸中疑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他开口,声音沙哑。
“你叫什么名字?”
白泽打一激灵,下意识地呢喃回答。
“云州……白家……白泽。”
男子闻言,那俊美的脸上,挑了一下眉梢,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他轻轻重复了一句。
“云州?”
随即,他看着白泽,缓缓开口。
“这么巧。”
“我是云州的。”
“云州,云家,云生。”
“云家……”
白泽喃喃念着,还来不及多想,他眼前一黑,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栽倒。
最后看到的是,那自称云生的男人朝着自己缓缓走来,将自己缓缓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