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做好了看陈诚出糗，然后自己再想办法去城里托关系找专业翻译的准备。
陈诚也不多言，接过张铭轩递回来的合同和李振山找来的纸笔，坐到桌前，气定神闲地开始浏览。
张铭轩则是在一旁思索着一会儿陈诚出糗了，他该如何给陈诚找个台阶下。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英文条款，速度极快，几乎没有丝毫停顿。
手中的笔也随之在纸上“刷刷”地移动起来，一行行流畅的中文翻译便跃然纸上。
没有迟疑，没有查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那感觉，不像是在翻译一份晦涩难懂的外国合同，倒像是在抄写一篇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文章。
旁边看着的李振山、张铭轩、猴三等人，全都看傻了眼。
“这…这也太快了吧？！”
“他真的看得懂？！而且还写得这么顺？！”
张铭轩更是心头剧震，看着陈诚笔下那些精准对应的中文术语，和他之前苦思冥想也无法理解的英文单词一一对应，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难道…诚哥他真的…精通英文？！
还是这种专业级别的？！这怎么可能？！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陈诚便放下了笔。
“好了，翻译完了。”
他轻轻吁了口气，将翻译好的几页纸整理了一下。
果然，这个年代的商业合同还是太“淳朴”了，没什么陷阱，条款直来直去，比起后世那些弯弯绕绕、字字珠玑的法律文件，简直是小儿科。
然而，就在李振山和张铭轩刚要凑上前去表示惊叹和感谢的时候，却见陈诚拿起那份翻译稿又看了一遍。
陈诚脸上的轻松惬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浮现的是一种极其难看的凝重和冰冷。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刚刚还因为陈诚神乎其技的翻译而升起的惊叹，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浇灭。
李振山心里“咯噔”一下，七上八下的。
完了，是不是还是太难了？
刚才装得像，其实没看懂？
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搓着手，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陈…陈诚兄弟，咋…咋了这是？是不是…这里头有啥难处？翻译不出来？”
他赶紧摆手，试图打圆场：“没事的！没事的！这洋码子跟天书似的，看不懂太正常了！不行咱再想别的辙！犯不着为这事儿上火！”
旁边的张铭轩也是心头一紧，连忙附和，字句见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理解和安慰。
“是啊诚哥！别往心里去！我刚才就觉得这玩意儿邪乎得很！专业词儿太多了！翻译不了不丢人！真的！大不了…大不了我豁出脸皮，回城里找我老师的老同学问问，兴许能找到懂行的！”
他就知道，怎么可能有人凭空就精通这种专业外文合同呢…诚哥还是太要强了。
哪知，陈诚缓缓抬起头，目光冷冽地扫过两人，摇了摇头，言语冰冷至极，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不，不是翻译不出来。”
嗯？
不是翻译不出来？
李振山和张铭轩都愣住了，猴三和其他伙计也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
既然不是翻译不出来，那这副要吃人的表情是为啥？
“恰恰相反，”陈诚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全都翻译出来了。正因为看懂了上面写的每一个字，所以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愤怒和厌恶，比任何解释都更清晰。
“啊？”
“翻译出来了？！”
这下，众人更加惊疑不定了。
翻译出来了还这样？
不少人心里都泛起了嘀咕，看向陈诚的眼神又带上了几分审视和怀疑。
张铭轩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诚哥这是……被难住了，下不来台，只能硬撑？
他心里替陈诚着急，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验证感。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尽量委婉地说道：“诚哥，那…不然让我看看？我也好学习学习…”
他想亲眼确认一下，陈诚到底是真的翻译出来了，还是在不懂装懂。
陈诚没有阻止，面无表情地将那几页写满中文的稿纸递了过去。
张铭轩接过稿纸，目光迅速落在上面。
只看了几行，他脸上的怀疑就凝固了。
再往下看，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睛越瞪越大。
张铭轩拿着稿纸的手，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全都对！而且翻译得如此精准！
语句如此流畅！这…这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翻译！
天啊！诚哥他…他真的做到了？！
心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他掀翻！
李振山在一旁看得心急火燎，见张铭轩脸色一变再变，从怀疑到震惊，再到现在的骇然，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追问。
“张同志！到底咋样啊？你倒是给句痛快话！陈诚兄弟他…”
张铭轩猛地抬起头，看向陈诚的眼神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惊骇、敬畏，以及一丝丝的恐惧。
随即，他转向李振山，脸色也瞬间变得和陈诚一样，极其难看，甚至还带着几分苍白。
“李堂主…”他的双颊的肉都有些发颤，干涩无比，“诚哥他…他没说谎！一个字都没错！”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这合同…他真的全部翻译出来了！而且…翻译得完美无缺！我…我自愧不如！”
哗！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气息！
“真的全翻译对了？！”
“我的老天爷！陈诚副堂主居然真的懂洋文，还懂到这种程度？！”
“连张知青都承认完美无缺？！”
所有看向陈诚的目光彻底变了，从刚才的怀疑、不信，瞬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震惊、敬佩，甚至带上了一丝仰望！
然而，李振山此刻却顾不上震惊陈诚的本事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更大的疑惑涌上心头：“等会儿！张同志，你说翻译全对了？那…那你们俩这脸色咋还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看懂了不是好事吗？！”
既然没翻译错，那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有啥不对劲的？
“好事？”陈诚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他猛地抬手，指着张铭轩手里的翻译稿，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气愤，“李哥，你给我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