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朝带兵打过来了!”
武建章于一众京城北衙护卫皆换了平民衣裳,“扬州府正等待海州救援,待郑裕和反应过来咱们便走不了,谢大人,你看……”
其余官员仿佛阴曹地府走了一遭没了魂,闻听此言不由自主望向谢宁。
谢宁道:“武大人,咱们现在有多少人?”
武建章道:“算上某家一共六十二个人,都是北衙的好手!”
戴荣郑裕和举兵谋事,被廖靖远发现,江南茶盐衙门何等重要,这边廖靖远前半月出事,朝廷下半月变会派皇帝心腹过来,瞒过一个赵小脚已经难上加难,只好行下策污廖靖远贪墨税银,只是没料想提防又提防,被高识檐识破,又被暗地里的谢宁提前谋划,彻底漏兜子。
不出谢宁所料,一旦江南用兵,江淮八道水路陆路被封,曾朝只要屁股不是跟武宁一头便会第一个动作。
“去扬州府,把剩下的三百兄弟放了!”
谢宁道:“我们在扬州府北城门聚头!”
“好!我这就去!”
北衙三百人被俘是谢宁跟武建章提前便计算好的,三百个北衙好手,可不是京城这帮见不能提的酒囊饭袋,便是郑裕和有钱有人也舍不得一下全砍了,原本谢宁还担心脱困茶盐衙门会有一番凶险,却没想到这样顺利。
按察团官员们见谢宁派布有道,立刻反应过来,之前是他们小看了。
唯独贺红胜脸色大变。
“等等!”
武建章才走两步便被谢宁叫住。
“把他给拿了!”
谢宁抬手指着眼神飘忽的贺红胜厉声道。
“谢大人……谢……!”
还没开喊,贺红胜便被堵了嘴,困成麻花扔到地上。
佟显大惊,颤巍巍地过来询问,“谢大人呐,这……这是何?”
“他是扬州细作,出京便一直在监视着咱们!”谢宁冷飕飕地看向不作为的佟显,“佟大人他在茶盐衙门如何戏耍你,这人有蹊跷别告诉下官你不知道?”
佟显面色一僵,得了谢宁的肯定登时大怒,两步上前给了贺红胜好顿大耳刮子。
“行了,时间紧迫,诸位大人们咱们赶紧出城。”
扬州城内全都乱了套了。
好好的日子,毫无预兆突然打仗了,百姓们打听不出来四五六,有说是海口袭到扬州来,少不得要烧杀抢掠,抢了钱财烧了房屋,男的宰了,女的淫了,又有人说是扬州府犯了惊天的事,上头派兵下来拯救扬州百姓。
事关身家性命,哪种都不敢轻易相信。
阎王爷镰刀跟前可不分什么老爷,叫花子,扬州北城门不算宽敞的街道上人挤人地下了一锅人汤,谢宁他们一帮文人豁出命地跑,又带着个半死的廖靖远,自是跑不快,北城已然被封。
把廖靖远叫佟显看着,叫他们在隔一条街的巷子里等着,谢宁一个人跑前面去接应。
武建章一帮三四百人的队伍,在人堆里极为显眼,不肖半个时辰,谢宁便等到了人,见人都好好的,也没受什么折磨,心下一松,“没人跟着吧?”
“有尾巴,但人多也挤不过来!”
武建章跑得满头大汗,“现在城里的三千守备都在南城挡曾朝的兵,要不走不了这么容易,谢大人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站在街角台阶上半个时辰,瞧得不能再真切,扬州北城已经杀了几个冲城门的百姓,挂在城门上的头颅血还在淌着,但仍旧挡不住一茬又一茬六神无主的百姓往前涌。
谢宁想了下说:“武大人,调五十人护着诸位大人,其他人十人一组打散混到人堆里,待会见官兵在杀人,立刻动手!”
武建章虽是带兵,但实地打仗动刀子经历大规模打杀还是头次,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和城门楼上呼和不停的守城官兵,咽了咽口水道:“谢大人……这能行么?”
“准能行!”
谢宁道:“方才我挤了半天,守城官兵不足三百,咱们虽也三百,但有这么多百姓做掩冲将出去必然没问题!”
曾朝乃大宴闻名的杀将。
郑裕和要造反。
平常百姓留在成立都与人鱼肉,更何况他们。
“好!”
武建章心一横,转身走开。
北城乱糟糟一片,谢宁挤到一处别人破门的饭馆门口,踹翻几个人挤到遍是叫花子的二楼,趴到窗口瞄准乌泱泱的人群,扬了嗓子开喊,“不好了!海寇打进来了!要命了!杀人了!南城的人都被杀了!”
“官差救命啊!救命啊!”
“南城屠城啦!”
屠城二字一出,本就沸水煮汤的百姓顷刻炸开,顿时更加不要命地往城门下冲。
“放我们出去!”
“杀人啦!”
“海匪屠城啦!”
四下喊声震天,看着城楼下更加汹涌的百姓,谢宁还在不断拱火,“扬州兵全死啦!再不跑咱也得死,放我们出城!放我们出城!”
“守城的王八蛋跟海匪是一伙,存心要我们被屠杀尽!”
“冲啊,他们有几个人,再不出城全都得死!”
北城守将闻听屠城当然被吓了一大跳,心想曾朝虽令江南水军,但扬州守城三千兵马,怎地可能这么快就被攻破,城楼下百姓凶凶,再一看不远处饭馆二楼,竟是有人起哄,登时大怒,“艹他姥姥的!那里来的搅屎孙子!”
“拿弓来!”
疾驰箭矢破空而来,嗡地一声,距离谢宁的脸只差二寸。
吓得他差点腿软,接二连三箭矢飞过来,谢宁捂着脑袋蹲下,二楼叫花子见此趴在地行拽他的哭叫,“真的罢?真的吗?海匪真的打进来屠城了?”
道道箭矢从脑袋上飞过,谢宁捂着脑袋道:“哪还能有假!咱们扬州城的官兵都被收买啦,要把咱们都困在这,好于海匪抢财吃肉!”
“不瞒老哥说,我就扬州府当差的,他们连我这个自己人都杀!你们说当兵的是不是都烂了心肠!”
“妈呀!”
箭矢总算是停了,一干要饭花子听了谢宁的话,吓得腿软四下乱跑,再不敢躲在饭馆子避灾了,屠城消息仿若爆炸前的催化剂,百姓们更混入一堆乱喊乱叫的叫花子。
场面更加难以控制。
谢宁赶紧从饭馆子后门跑掉,一口气跑到巷子里连口气都没缓背起廖靖远,招呼上一帮京官就往北城门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