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长桌上的气氛越发热络。
叶凌不胜酒力,才喝了小半杯就有些头晕,指尖捏着杯沿,眉头微蹙。
她刚想把杯子往旁边推,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了。
“别喝了。”赵峰的声音带着点酒气,却难得正经:“你那点酒量,喝多了该头疼了。”
赵峰不由分说地把叶凌手里的酒杯拿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酒液一滴没洒。
放下空杯,赵峰还冲叶凌挤了挤眼:“这种烈酒,还是我替你挡着。”
叶凌被他这副“护食”似的模样逗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谁用你挡了,我自己能行。”
嘴上这么说,眼底的晕红却淡了些,指尖悄悄把面前的空碗往赵峰那边挪了挪。
赵峰看在眼里,心里跟揣了块暖玉似的,比喝了忘忧酿还舒坦。他转头冲小道童喊:“再来壶清茶,要温的!”
云澜正和玄甲兵交代事宜,瞥见这幕,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白小棠更是凑到叶凌耳边,低声笑道:“你看哥哥,喝了酒倒比平时细心了。”
叶凌没说话,只是端起赵峰刚递过来的清茶,抿了一口。
茶水的温润滑过喉咙,压下了酒意,也压下了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赵峰可没闲着,见叶凌面前的醉鸡没怎么动,夹了块最嫩的鸡腿,细心地剔掉骨头,放进她碗里:“多吃点,今天辛苦了一天。”
他自己碗里堆着满当当的菜,却顾着给叶凌添,忙得不亦乐乎。
“你自己吃。”叶凌推了推碗:“没人跟你抢。”
“我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嘛。”赵峰压低声音,酒气混着热气喷在叶凌耳边:“你看白小棠,她爷爷给她夹菜夹得比我还勤呢。”
叶凌抬眼望去,果然见白守山正给孙女舀了勺汤,嘴里还念叨着:“慢点喝,别烫着。”
叶凌收回目光,见赵峰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好夹起那块鸡腿,小口吃了起来。
赵峰喝得脸颊通红,眼神却亮得很,先前紧绷的神经彻底松下来,话也比平时多了几倍。
叶凌端着酒杯,正被白小棠劝着再饮一杯。她本就不胜酒力,此刻脸颊已泛起薄红,眼神也添了几分朦胧。
赵峰看在眼里,连忙伸手按住她的杯沿,对小棠笑道:“可别再灌她了,你看她脸都红透了,再喝该头疼了。”
白小棠挑眉:“就喝这一小口,庆祝咱们拿到定魂玉呢。”
“庆祝也不能拿她的身子当回事啊。”赵峰不由分说地把叶凌手里的酒杯接过来,仰头替她喝下:“要喝我替她喝,她这酒量,沾点酒就晕,回头走不动路还得我扶。”
叶凌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伸手想抢杯子:“我没那么弱……”
“还说没那么弱?”赵峰把空杯往桌上一放,捏了捏她的脸颊,入手温烫:“你看你这脸,红得跟庙里的关公似的。刚才喝上一杯时,手都在抖,当我没看见?”
叶凌被戳穿,抿着唇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桌上的菜。
赵峰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软了软,转头对下人喊:“再沏壶浓茶来,要最解腻的那种。”
茶端上来时,他先倒了杯晾着,又给叶凌夹了块清爽的凉拌菜:“多吃点菜压一压,酒这东西,逞强不得。”
叶凌夹起菜,小口嚼着,含糊道:“我没逞强……”
“还说没有?”赵峰笑叶凌:“刚才明明不想喝,还硬撑着往下咽,脸都皱成包子了。”
叶凌被他说得耳尖发烫,抬眼瞪他,眼神却没什么力道,反倒像带了点嗔怪。
赵峰看得心里一动,又给她续了些茶水:“听话,喝点茶。真要是醉了,明天起来头跟炸了似的,有你受的。”
旁边的云澜看了眼两人,笑道:“赵峰说得对,叶凌姑娘不必勉强。”
叶凌这才没再坚持,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确实压下了些酒意,可先前喝下去的几杯酒劲渐渐上来了,眼皮还是越来越沉。
她强撑着坐直身子,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点水汽。
赵峰看她困得直点头,碰了碰她的胳膊:“要不先回房歇着?这里有我们呢,不用硬撑。”
叶凌摇摇头:“再坐会儿……”
话没说完,头却猛地往前栽了一下,幸好赵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靠在椅背上,睫毛颤了颤,终究没撑住,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
“你看,说了让你少喝点吧。”赵峰无奈地摇摇头,声音却放得极轻,生怕吵醒了她。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走吧,我送你回房。”
叶凌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
赵峰低头看了眼她泛红的脸颊,混着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倒让他觉得心里踏实。
“这丫头,就是不听劝。”赵峰低声嘟囔了句,半扶半抱着她往客房走。
叶凌的头靠在他肩上,发丝蹭得他脖颈发痒,怀里定魂玉的暖意透过布料渗过来,和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缠在一起,倒让他酒醒了大半。
推开房门时,叶凌忽然直起身子,扶着门框站稳了。赵峰正想松手,却被她拽住了衣袖,力道不大,带着点酒后的绵软。
“别走。”她抬头看他,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像浸了水的星子:“我有话跟你说。”
赵峰愣了下,反手关上门。
屋里只点了盏小灯,光线下她脸上的灰痕还没擦净,却显得比平时柔和:“什么话?”
叶凌没说话,过了会儿,她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知道吗?在地龙冲过来的时候,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可看到你扑过去拿玉的样子,又觉得好像没那么怕了。”
赵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那不是没办法嘛,总不能让玉留在那儿。”
“不是的。”叶凌摇摇头,往前走了半步,两人离得极近,他能闻到她发间的皂角味,“是因为你在。从进秘境开始,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看到你身影,我就觉得能撑过去。”
赵峰的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赵峰,”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胸口的定魂玉,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刚才在宴席上,我看着你给我夹菜,突然很怕。怕这十年安稳是假的,怕哪天睁开眼,你又要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