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只鱼头人在奔赴位面战场之前，脑海中所想的，是家乡珊瑚礁旁那个总爱用鱼鳍梳理鳞片的心爱的姑娘。
是在接下来这场注定残酷的位面战争中，证明自己作为成年鱼头人的能力与价值的渴望。
更是赚取足够多海珍珠，早日迎娶心爱姑娘的朴实念头。
水星并非一片荒芜的蛮荒之地，这里同样有着相对完备的社会与文明体系。
虽然与跨位面而来的龙源帝国相比，水星的发展显得落后而原始，但基础的货币制度及交易价值观早已在各个海洋族群中根深蒂固。
海珍珠，便是水星世界里流通最广的硬通货。
它除了作为一般等价物充当货币之外，还具备极为珍贵的实用价值。
譬如这些圆润光泽的海珍珠内部，蕴含着极为浓郁的水源之力，这种力量对于水星的绝大多数生物而言，既是修炼时不可或缺的能量源泉，也是日常维持生命活性的重要保障。
换言之，海珍珠在水星世界的实际作用和价值，大致类似于龙源帝国中那些能够为源能器械供能、为修士补充灵力的源能水晶，是支撑整个文明运转的重要基石。
然而，当这个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青涩与憧憬的年轻鱼头人，真正踏足前线战场的那一刻，它心中所有美好的预想都被无情地击碎了。
真实的战场情况，远比他临行前族中老者描述的还要凶险百倍！
这里的每一寸海域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一切都要比想象中危险许多。
就在片刻之前，它还和身边数百名同族伙伴说说笑笑，谈论着战后的美好生活。
可仅仅是一发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深海鱼雷，便瞬间将这份热闹与憧憬撕得粉碎。
剧烈的爆炸声在深海中掀起恐怖的冲击波，浑浊的海水裹挟着锋利的金属弹片四处飞溅，仅仅一瞬间，同行的半数以上鱼头人便化为了一具具冰冷残缺的深海尸体。
当一片锋利的弹片带着灼热的温度从自己的面颊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无数的碎肉、鳞片还有同族生物的残肢断臂在他眼前飙射飞散时，这个年轻鱼头人的大脑一片空白，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懵逼。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在水星的历史中，过去的这些年里也曾因领土争端、资源抢夺，发生过一些海渊领主以及不同海洋国度之间的战争。
但那些发生在水星内部的斗争，与眼前这场由龙源帝国率先挑起的位面战争相比，其概念和力量层级完全不在一个维度。
来自龙源帝国的鱼雷打击，威力之强悍，远超水星生物的认知极限，直接将这个极为年轻的鱼头人震得七荤八素，一时间连眼前晃动的光影究竟为何物都分辨不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幸运的，因为至少它还活着。
不像那上百名和他一同从家乡幽深海沟走出的同族，到死都不知道敌人在哪儿，长什么样子，便已然在这夸张的鱼雷袭击下化为一片模糊的碎尸与血水，融入了冰冷的海水中。
可换个角度看，这个极为年轻的鱼头人又是不幸的。
正因为它还没有战死，在其所属海渊领主下达的“死战不退”的命令催促下，在整个水星世界意志为了抵御外敌而形成的大势推动下，它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必然还要继续向着龙源帝国所在的位面前线战场挺进。
真不知道在那更前方的战场深处，还有何等恢弘惨烈的战斗与恐怖至极的画面，在等待着这个懵懂又无知的“小鱼儿”。
也不知道这个怀揣着简单梦想的年轻鱼头人，是否最终能够在这场残酷的位面绞杀中活下来。
……
“你怎么看这场战争？”
作为巫师文明半神级骑士的巴烈，此刻正立于一艘悬浮在海平面之上的龙源帝国作战飞艇甲板上，他刚刚率领麾下近两千名身着附魔铠甲的骑士，冲入水星位面的核心战场，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激烈战斗与血腥厮杀后，他转头看向距离自己不远处，同为半神级实力的肯特，开口问道。
肯特比巴烈要年轻许多，面容尚带着几分年轻人的锐利，但在这段时间的并肩作战中，巴烈发现肯特这个年轻人不仅实力扎实，为人处世也十分沉稳，相当好打交道。
更重要的是，虽然肯特目前仅为半神初期骑士，但巴烈通过巫师文明内部的信息渠道打听到，对方所出身的家族绝不简单。
这与巴烈自身的情况截然不同——巴烈自己便是他所在家族的最强者，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与发展前景，全都沉甸甸地压在他一人肩上。
而眼前这个肯特，其背后的家族中必定拥有四级以上的顶尖强者坐镇，这也是巴烈平时极愿意与肯特多打交道、刻意维系良好关系的重要原因之一。
同时，在执行此次异位面驻守支援任务的过程中，巴烈也从未因为自己年长、拥有队长权柄或是生命层次略高一线，便对肯特摆出盛气凌人的姿态进行压制，两人始终以平等的姿态相处。
面对巴烈骑士的突然询问，肯特刚刚凭借手中那柄灌注了自身斗气的银色长枪，将一头试图跃出海面突袭飞艇的二级水星生物——一头体型堪比巨舰的深海电鳗，直接洞穿头颅、一击枭首。
他随手将电鳗庞大的尸首收入自己的空间戒指，动作干脆利落，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沉吟片刻后，肯特才缓缓开口回答道：“我认为这场战争，龙源帝国方面胜利的机会很大。”
“哦？”巴烈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认为他们最大的依仗是什么？是有得到我们巫师文明的帮助，还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这些源能科技武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远处的海平面突然亮起一团刺眼的白光，紧接着，一颗超高音速源力导弹便自两人所在战场的周边空域坠落，轰然砸入海中，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声。
此等恐怖的爆炸，除了在水星的海平面之上瞬间塑造出一个翻滚升腾的巨型蘑菇云，将大片海水蒸发成白茫茫的水雾之外，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与能量浪涛，还将海洋之下隐藏的那些试图发动突袭的水星生物再次炸得七荤八素、死伤惨重。
至少又有数以万计的水星土着生物，在此等精准到可怕的导弹打击下，被龙源帝国彻底报销。
一颗导弹换这么多敌方生物的性命，单从战场交换比来看，站在龙源帝国的角度下，显然是稳赚不赔的。
而龙源帝国方面，似乎也察觉到了近期前线底层士兵的折损率有点过高，因此，帝国作战指挥部已紧急下令，要求后方的炮兵部队与导弹部队加大支援力度，频繁对前线战场进行火力覆盖。
甚至消息比较灵通的巴烈骑士还已经得知，龙源帝国方面好像要从他们的母星那边，再度抽调运输过来一批专门针对深海目标的钻海型导弹，用于强化这场位面战争的火力压制效果。
面对巴烈骑士的追问，肯特迎着海面上呼啸的狂风，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远处不断传来爆炸声的战场，最终缓缓回答道：“我认为，龙源帝国的依仗既不在于武器先进与否，也不在于外部支援的多少，而在于信念。”
肯特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令他面前的巴烈骑士眼中的兴趣更浓了，他没有打断，而是示意肯特继续说下去。
肯特随后解释道：“其实这两个低级位面，在这场位面战争的初期，都曾蒙受极其沉重的损失，双方的伤亡数字都在不断攀升，现在这场战争拼的，本质上就是谁能先撑不住，谁能继续咬牙坚持下来。”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龙源帝国虽然同样承受着较为沉重的战损，但后续的帝国远征军投入这个世界的速度不仅没有降缓，反而随着龙源帝国那位龙帝赵锋的四级真身愈发完全地降临这个世界，他们的远征军团冲入这个世界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补充兵力的效率远超水星土着！”
“反观这个水星的土着生物族群，除了战争最开始的两个月，他们凭借世界意志的感召，聚集号召起了一大批本世界的生物奔赴这片位面战场前线之外，后续从水星各地汇聚赶来的海洋系生物，无论是数量还是个体实力，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滑。”
“这一点或许不能直接决定这场位面战争的最终结局走向，但它其实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龙源帝国的战争决心与战士们的信念，都要远超水星土着。”
肯特说着，抬手拂去了铠甲上沾染的海水与血污，阳光洒在他极为英俊的面庞上，搭配那一身如同烈火般燃烧的红色铠甲，整个人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