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得。”
李元吉叹了口气，没有半句反驳。
他虽习惯了往日的嚣张，可现实早已教会他低头。尤其是阴弘智，那人像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总能找到由头找他麻烦。
这段日子的折磨，他终于明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的道理。
如今大势尽在杨倓手中，李阀那点残余力量，根本不是对手。
哪怕他心里再不服气，也得压下性子学会顺从。毕竟，他还不想死。
李秀宁欣慰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这个往日桀骜不驯的弟弟，总算长大了。或许，早该让他来洛阳经历些波折，说不定还能有更大的出息。
她柔声道：“元吉，你能明白就好。如今李家处境艰难，需得低调蛰伏，慢慢重新立足。
若能熬过这一关，日后总有翻身的机会；可若是熬不过，父亲这一脉，怕是真要不复存在了。”
说这话时，她眼中的担忧又多了几分迷茫 。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场关乎李家存亡的难关，最终会走向何方。
自己身在后宫，看似离权力核心很近，却又像被无形的网困住，不知该何去何从。
唉。
“不复存在” 四个字，像重锤般砸在李元吉心头，让他胸口发闷，不禁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三姐，我知道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能为所欲为的李家四少，而是一个需为家族过往赎罪的罪人。
这样的日子，着实难熬。
唯有李世民，深深看了李秀宁一眼，心中掠过一个念头。
自己这位三姐，恐怕早晚要脱离李家了。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旦她怀上陛下的孩子，便再也无法与李家彻底绑定。
皇室的血脉，会将她与李家的利益分割开来。
自己必须抓住剩余的时间，尽快赢得陛下的信任，否则李家真的会万劫不复。
没有自己三姐的支持，李家会很被动。
就像这次倭国之事，他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朝中御史必定会像疯了一样参奏他。
无论那道杀戮命令来自何方，这口嗜杀的黑锅，他都难以脱身。
若不是三姐在后宫暗中周旋，等待他的恐怕不是封赏，而是牢狱之灾。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朝着李秀宁鞠了一躬，语气郑重：“三姐，这次我在倭国能平安归来，多谢你从中周旋。”
李秀宁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件事确实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我能做的其实有限。
真正保住你和元霸的，是陛下。
他亲自出面力保你们，甚至没有半分推诿，主动将所有罪责扛了下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眼中不自觉地多了一丝敬重。自古帝王多薄情，能为臣子担责的，实在少见。
自己这个男人虽然有点喜欢坑人，但他真的是很有担当！
李世民沉默了，连李元吉都没了言语。
他们从未想过，帝王竟会做出这般事。不甩锅已是难得，怎会主动为臣子担责？
这简直堪比神话。
良久，李世民心中百感交集。
既有对先前猜忌的愧疚，也有对皇帝担当的意外，甚至生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敬重。
他苦笑道：“唉，说起来，是世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当初竟还猜测陛下，以为他是想借我们兄弟之手灭倭国，最后再将杀戮的罪责扣在我头上，趁机铲除李阀。”
他顿了顿，语气更显复杂：“万万没想到，陛下会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还在《大隋日报》上公开表态，说所有罪孽由他一人承担。这般胸襟，倒是我先前想错了。”
他甚至觉得，若是皇帝真让自己背了黑锅，反倒好了。
那样他便能心安理得地怨恨，不必像现在这般，既愧疚于先前的猜忌，又困惑于皇帝的反常。
一时间，他竟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行事莫测的陛下。
或许，这辈子安心做个臣子，为陛下效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这位陛下，不会过河拆桥。
李元吉犹豫了片刻，终究按捺不住好奇：“我实在想不通，陛下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就算他现在能压下御史的弹劾，可史书工笔如刀，早晚还是会将他写入暴君之列啊。”
他很不理解，天元皇帝这么大的名号，就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吗？
一旦沾染杀人狂魔的边缘，那绝不会有什么好评价的。
......
“暴君？”
偏殿外的暗处，杨倓静立听着殿内的对话，听到这两个字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个话题，倒让他生出几分兴趣。
一旁的沈光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陛下，臣也以为倭国杀戮的黑锅，本就该让李世民来背。您雄才伟略，未来必定青史留名，岂能因这点小事留下污点？”
在他看来，让李世民背锅是最好的选择。
既能毁掉李世民的名声，又能保全陛下的美名，简直两全其美。
杨倓微微摇头，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若事败，朕自然是暴君；可只要朕成功了，创下足够大的功业，世人只会称朕为‘大帝’。”
杀戮从不是罪孽，弱小才是。
只要他足够强大，征伐一个挑衅大隋的弹丸小国，便不是残暴，而是功业，是荣耀。
至于史书如何书写？那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大隋史册的编撰负责人之一，可是虞世基。这位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自会为他 “正名”，如实记录倭国的罪恶。
到了那时候，天元大帝自不是罪人，而是清除人间污秽的圣人。
“大帝！”
仅仅两个字，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沈光心头。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心底直冲头顶，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恨不得当场站出来，朝着殿内吼上两句，让所有人都知晓陛下的雄心！
是啊！陛下开疆拓土，连海外的倭国都纳入版图，岂能只称皇帝，这必须是凌驾于寻常帝王之上的大帝！
哪怕未来陛下百年之后，也绝不会入地府，而是直入天庭，成为传说中至高无上的天帝！
想到这里，沈光忍不住咧嘴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