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张了张嘴,想说“您每顿少吃点,咱家的粮食也能多撑几天”。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太清楚自己母亲的脾气,这话要是说出口,她能立刻坐到地上哭天抢地,喊着“老贾啊你看看你儿子,他想饿死我啊”。
到时候整个院子都得知道,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他只能疲惫地闭上眼睛,胸口一阵发闷,咳了两声,声音沙哑地说:“我知道了.....明天我去说。”
贾张氏这才没再追究,哼了一声,转身去灶房翻找剩下的粮食。
她嘴里还嘟囔着:“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才不管你们.....”
秦淮茹坐在一旁,听着婆婆的抱怨,看着丈夫虚弱的样子,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丈夫为难,也知道婆婆难缠,可日子还得过下去,她只能咬着牙,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亮了屋里的窘迫和无奈。
贾东旭闭着眼,眼角又渗出几滴泪,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
后院刘海中家的饭桌上,气氛比前院要缓和些。
粗瓷碗里盛着棒子面粥,旁边摆着一碟咸菜和几个窝窝头。
虽然简单,却能让一家人吃到七八分饱。
他家能有这份底气,全仗着刘海中六级锻工的身份。
刘海中每个月七十多块的工资,在这粮食紧张的年月里,算得上是硬气的依仗。
一家五口人都是城市户口,定量粮虽减了三成。
但刘海中也会去黑市补些粮食,日子总比院里其他人家宽裕些。
吃完饭,刘海中用袖子抹了把嘴,冲刘光天和刘光福道:“你们俩吃完饭别先睡,晚上跟我出去趟。”
兄弟俩对视一眼,默默点了头。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以往自己父亲去黑市,总要叫上他们。
两人只当是去帮忙拎东西,却不知刘海中另有盘算。
那就是他们三个人去,人多些,那些想在黑市上动歪心思的,瞧见他们,总会多掂量掂量,不敢轻易下手。
刘光天擦着桌子,忍不住问:“爸,今晚去买啥?”
“棒子面,再看看有没有卖鸡蛋的。”
刘海中坐在凳子上,又开始怀念起鸡蛋的味道。
刘光福在一旁听着,也开始想着自己上次吃鸡蛋是什么时候了。
以往他家的鸡蛋都是只有自己父亲和大哥的份。
他和自己二哥已经有大半年没吃过鸡蛋了。
夜色渐深,院里静了下来。刘海中揣着准备好的钱,低声对两个儿子道:“走,跟紧点,少说话。”
三人借着月光往胡同外走,刘光天和刘光福跟在刘海中的身后。
黑市在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离得也不是太远,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紧张。
刘海中走在前头,眼睛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并且他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两个儿子,见他们没掉队,才继续往前走。
他心里清楚,这黑市上鱼龙混杂,多个人就多份底气,哪怕是两个半大孩子,也比自己孤身一人强。
夜风里带着点凉意,兄弟俩紧紧攥着衣角,脚步匆匆。
他们不知道这趟黑市能不能买到便宜粮食,只知道跟着父亲,回去能吃口鸡蛋。
就在刘海中一家三口刚走出没多远,前院阎埠贵家的门“吱呀”一声也开了。
阎埠贵带着大儿子阎解成、二儿子阎解放也走了出来。
三人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几分谨慎,显然也是要往黑市去。
“爸,咱今晚就盯着土豆和红薯,那玩意儿顶饱,还比棒子面便宜。”
阎解成压低声音说,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走路有点瘸,不过却不妨碍他行动了。
阎埠贵点点头,紧了紧手里的布袋:“嗯,能多买点就多买点,家里的粮缸快见底了。”
三人走到院门口,见大门敞着,没上锁,阎埠贵顿时皱起了眉。
“谁这么大意,回来不关门?”
阎解成瞥了眼没上锁的大门,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翳。
他脱口道:“爸,会不会是张明?”
他心里还记恨着上次断腿的事,总觉得今天晚上也是张明。
反正院里但凡有点不对劲,第一个就往张明身上想。
阎埠贵摸了摸下巴,不确定的说:“不好说,这段时间没盯着他了,谁知道他啥时候出去。”
他顿了顿,又道,“不管是谁,咱早去早回。要是回来时门还没关,就守着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省心的。”
三人没再多说,顺着胡同快步往外走。
他们也没去鸽子市,那地方早就被抄过几次了。
如今连杂粮影子都见不着,想买粮食,只能去更远些的黑市。
夜风吹过胡同,带着几分凉意。阎解成走在后面,心里仍嘀咕着张明的事。
他瘸着腿追上前:“爸,要是真撞见张明在黑市捣鬼,咱.....”
“爸,要是真撞见张明在黑市里捣鬼,咱.....”阎解成话没说完,眼睛里却闪着点算计的光。
阎埠贵听了,脚步顿了顿,心里也盘算起账来。
要是真能抓住张明的把柄,说不定能逼着他把之前“讹偷走的钱吐出来,那可是家里攒了半辈子的积蓄。
他摸了摸下巴,沉声道:“到了地方先观察着,没回来之前,绝不能把事捅出去。
不然咱去黑市的事要是暴露了,谁也别想好过。”
“那您的意思是.....”阎解成追问,语气里带着点急切。
“等咱买完粮回来,要是门还没关,就瞅准了是谁。
真是他,那就是抓着把柄了.....
如果不是他的,咱们再看情况。”
阎埠贵说得干脆,脚步没停,继续往黑市赶。
阎解放跟在后面,小声问:“爸,要是撞见别人呢?”
“别人?”阎埠贵瞥了他一眼,“别人跟咱没关系,咱只管好自己的粮。”
没多大功夫,三人就到了黑市入口。
守在那里的人收了三毛钱“进门费”,才放行。
阎埠贵掏钱时,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