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也跟着凝重起来。
半晌，小个子胆怯的偷看了我们俩一眼，看我们也正在用锐利的眼神盯着他，立即就举着手，一副郑重的发起了毒誓：“两位大爷，我知道的全都说了，老天爷作证，我刚才说的要是有半个字掺假，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死了也投不了胎……”
发完毒誓，小个子又改成乞求的语气卖起了惨：“我知道盗墓是犯法的，抓起来要枪毙的，但我也真的是被逼的，所以你们可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亲需要照顾，下面还有四个闺女在上学，全家老小还都指望着我一个人活过……”
说到这儿，小个子又慌忙起身，当着我们的面儿把裤子一脱，撕开了裤子的内衬，从里面掏出了一百五十块钱送了上来：“大爷，那块玉我刚才已经卖给三个老外了，就卖了这一百五十块钱，全都给你们，还有……还有我家里放了几件，你们想要我也全都给你……”
我瞥了一眼小个子递过来的一百五十块，上面还沾着湿漉漉的尿渍，也没伸手去拿，从他把钱缝在裤子的内衬这点来看，很符合庄稼人的风格，这也更加深了我对他身份的确定，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刘赖头分的那两包东西，都是怎么出手的？”
小个子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道：“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们那晚从墓里上来，先回了趟家，把分的东西藏起来，又拐回去填了土洞，一直到天快亮才填好，从那以后，我们分开就再也见过面了。”
说到这儿，小个子又带着几分唏嘘道：“刘赖头是我们十里八村儿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是他人很精明，说什么东西不能卖给我们当地，要拿远点出手，还提了句北京潘家园和天津沈阳道，我猜应该是拿到这两个地方去了……我这个老头子一辈子没出过什么远门，听说长沙有很多收古玩的，就买了张火车票想来这边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说罢，小个子耷拉着脸，一副走了背字，霉运上身的懊恼表情。
听他这么说，好像还真就不是给我们下套儿的。
杨老大这时又问：“你老家哪儿的？”
小个子眼珠子一转，把不想告诉我们具体住址，又顶不住我们威压的心理全都展现在了脸上，皱眉吞吞吐吐道：“张家界桑植县八大公山镇，一个叫刘坪村的山坳坳里……”
八大公山我听过，属于武陵山脉，在南方也算是比较出名的一座山，但还从未听过，八大公山有大型古墓的传闻。
我又把手伸向小个子：“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小个子也不敢反驳，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他的身份证递给我。
我接过瞄了一眼，小个子大名叫刘元喜，住址也和他说的无误。
行了！该问的也都问完了。
我和杨老大对视了一眼，把身份证丢给小个子，转身要往外走。
小个子看我们要走，又赶忙再次乞求道：“大爷，你们可千万不要往外说啊！这可真是要抓着枪毙的！”
我开门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提醒意味道：“知道抓着要被枪毙，就不要把东西拿出来随便乱卖！回家后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丢下这句话，我和杨老大快步离开了旅馆。
从旅馆出来后，俩人也没说话，直到回了车里，把车门关上，杨老大才开了口，问我：“你感觉……那老小子说的话有几成真？”
我点了根烟，对视着杨老大的眼神，皱眉点头道：“有个七八成吧……”
其实我已经有了九成相信，但我一般不会把话说这么满。
但话又说回来了，不管是有几成真假，这事儿好像都跟我们没有直接关系。
我们跟踪小个子，原本也就只是为了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给我们下的一个套儿，还有为了满足心里的好奇而已。
杨老大也跟着抽了根烟，半眯着眼睛冷不丁的说了句：“听那个老小子说，他们第一次下去，带的麻袋太小，里面的东西连一半都没装上来，还有一件完整的金缕玉衣……”
我一听杨老大这话，立马扭头看向他。
俩人在车里四目相对，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直有一种心有灵犀的微妙。
但接下来谁也都没有再开口，就像是两个人谈恋爱，谁也都没有主动捅破中间的窗户纸。
我心里考虑的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也不缺钱，这个时候大老远的跑去张家界，有点太冒险了，更重要的是，还不能百分百的确定，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
至于杨大佬此时心里想的，我也能大概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之前二叔已经宣布金盆洗手了，他肯定不方便主动去提这事儿。
所以我和杨老大也就带着各自的心思，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结束了这个话题，开车随便找了个饭馆，吃了顿午饭，又开了瓶剑南春小酌了几杯回家。
小个子说的这件事儿，也就全当成了一个随便听听的盗墓趣闻。
说是这么说，可自从打这之后，我整个人就跟中了魔咒似的，脑子里整天都萦绕着小个子说的那些话。
主要倒不是墓室还没有拿走一半的明器，而是‘闹鬼’的事儿。
如同焊在身上扒不下来的金缕玉衣……
带着血沁的玉覆面……
刀子捅下去会流血的不腐尸身，还有诈尸……
这单拎出来一件，都是令人惊悸，退避三舍的恐怖异闻。
但是到了我这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所以每每想到这些，都让我浑身发燥，心痒难耐的像是蚂蚁在爬，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去想，什么样的金缕玉衣会如同焊在身上扒不下来？
战汉时期的古尸，尸身不腐倒也常见，但刀子捅下去还会流血的血尸？
这些疑惑在我心里随着时间慢慢发酵。
直到三天过后，我蹲坑拉屎都忘记擦屁股，吃饭都尝不出味道，这才意识到已经彻底入魔了，最终还是拿起了大哥大，给杨老大打了个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