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晚上……晚上好……”
门口的女孩儿也没敢抬头看我，双手紧攥着衣角，紧张的嗓音甚至都变了调。
“进来吧……”我收起打量的目光，点头应了一声，又说道：“你先坐着，我把澡洗完！”
本来我想着大家一起进来洗的，这样也能节约点水。
毕竟节约也是一个良好品德。
但又想了想，为了照顾人家的感受，还是算了吧！
我一向都是看人办事，遇到专业的，那就直接简单粗暴的拼刺刀。
但遇到这种类型的，还是得稍微照顾一下人家的感受，慢慢的熟悉一下，最好是先聊聊天儿什么的。
要不然她这种状态，会让我有种花了钱，还当了采花大坏蛋的感觉。
等我洗好澡后，女孩儿正低着头坐在床边，无处安放的双手一直在攥着衣角打转，紧皱的眉心像是在内心做着复杂的思想斗争。
看我从浴室出来后，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冲我笑了一下，是那种鼓起勇气，强挤出来的皮笑肉不笑，开口结结巴巴的跟我说道：“老板……我是第……一次做这个，一次的价格是五百，包夜到明天早上八点是八百，不做安全措施……要……再加两百……”
这肯定是她们老板定的价，略高于行情价。
不过我并没有过于在意价格，而是看着女孩儿通红着脸，眼眶噙着的泪水在强忍着往回憋，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随手点了根烟抽了一大口，问她：“听口音，你应该是本地的吧？既然心里不情愿，为什么还出来做这个？”
女孩儿赶紧摇头，强忍的泪水跟着被甩出了眼眶：“没……没……没有不情愿……”
我抽着烟笑了笑，反问她：“被拐卖过来的？”
是不是情愿的，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要是真想干这行赚钱，那肯定是想通了，即便是第一次接客，最多也就是害羞放不开，不至于眼里还噙着泪。
我也就是出于好奇的随口一问。
要说管闲事倒不至于，这年头，类似的事儿多的去了。
女孩儿又赶紧摇了摇头，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就算她真的是被拐过来的，肯定也不敢说。
我原本也没打算再继续问下去，结果女孩儿哽咽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又主动开了口：“我爸欠了很多钱，我要帮他还钱……”
卖身替父还债？
我听着一愣，女孩儿又咬着嘴唇说道：“我妈常年有病也一直在吃药维持，两个弟弟都在上学，现在家里就全等着我一个人赚钱……”
后面还有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要扛起家庭重担的她！
在当时的九十年代，我这是遇到第一代版本了。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所以直有些心生怜悯，又问他：“你爸欠了多少钱，为了给你妈治病，给你弟上学欠的？”
女孩儿又摇了摇头，此时已经彻底绷不住情绪，泪如梨花的抽泣道：“我爸好赌，在外面欠了人家很多赌债，把我妈的治病钱，和弟弟上学的钱也都赌出去了，要是还不起钱，债主就要砍他的手……”
原来还差一个好赌的爸，卖身替父还赌债！
我没有过于去想女孩儿话里的真实性，反正价格都谈好了，只是着实有些好奇的随口又问了一句：“你爸都烂赌成这样了，你还想着出来做这行替她还赌债？”
女孩儿哭的梨花带雨道：“我确实恨他！可他毕竟是我爸！生养之恩大于天，乌鸦尚知反哺，我得去还！”
乌鸦尚知反哺……
女孩儿为报生养之恩，甘愿卖身替父还债……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准备放进嘴里的烟停滞在了半空，整个人都立定在了原地，这句话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反复在大脑里回荡。
女孩儿看着我此时脸上的表情反应，不明所以的有些失措，慌着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劣质的粉底花了大半张脸，冲我带着几分恳求的哽咽道：“老板，对不起，对不起……出来玩就是要开心，我说这些坏了您的心情，实在是对不起，求求你千万别去投诉我，要不然我会被扣钱的……”
“老板，要不我先给你按按摩吧……”
女孩儿擦干眼泪后，又看着我在脸上强挤出了笑，伸手要来解我的浴巾。
而我看着女孩儿在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内心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酸甜苦辣情绪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也完全没有了那方面的心情，伸手去推开了女孩儿：“今晚算了，不要了……”
女孩儿一听我不要了，顿时吓得眼泪水又夺眶而出，连忙道歉道：“老板，别啊！刚才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我要是就这么回去，老板会骂我的……”
“我保证绝对不哭了，我一直笑着伺候您，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您别让我回去……”
女孩儿再次在脸上强挤着笑容。
而我看到的，则是一个女儿为了父亲做出几乎超出生命的回报。
这也更是让我心中一股酸水翻滚，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所有的钱递给了女孩儿。
女孩儿看着递到她面前的钱，有些不知所谓的一愣。
我强压着内心五味杂陈的情绪，淡淡的说道：“这些钱都给你，就当做是一次五百的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别跟你老板说。”
女孩儿仍旧有些惊讶的不知所措。
我又把钱塞到了她的手里：“回去吧，再多的我也帮不了你！”
我动过帮这个女孩儿的念头，钱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
但我没有，因为这个世界上的苦难太多了，钱只能救急而不能救穷，就算我帮了女孩儿这一次，她有一个好赌的爸，和生病的妈，也不能彻底改变她后面的命运。
女孩儿仍旧有些一脸懵，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她低头看了看我塞到她手里的钱：“老板，这……”
我甩了甩手：“走吧……”
得到我再三的确定，女孩儿才缓缓站起身，不过刚走到门口，我又突然想到一件关乎到男人颜面的严肃事儿，赶忙叫住了她：“哎……等一下，过半个小时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