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以后,许云苓变得更安静,也更乖巧了,成了宋怀山最喜欢的模样。
她会乖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也不会排斥他的好,面对他灼热的情感需求,也不再是抗拒的状态,甚至经常主动到他书房,在他批阅公文,公务繁忙时,安静的在一旁研墨陪同。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因为她对他有所求,她需要他帮忙照应许家,照应她干爹一家,照应许云秀。
甚至在他跟她说,她的义兄腿已经大好,被他安排进衙门做一些清闲工作,义父刘福顺更是升至了主簿时,她那日竟然破天荒的主动做了一碗桂花圆子羹。
那碗羹很甜,甜得直发腻。
他却一口接着一口,喝了个一干二净,连碗底都刮了两三遍,抬头看她时,唇角还黏着糖渍,像个得吃了饴糖的孩童般,直直望向她,乖乖地由着她给自己擦拭嘴角。
虽然当时她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但他却感到心里甜滋滋的,比刚喝下去的那碗羹还要甜。
终究是个好兆头,她开始适应自己,也终于愿意靠近他了。
慢慢来吧!
他以为他们这次,能来日方长,能得一个圆满,他终能等到她点头,愿意同他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他满心期待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直到…
直到李松青这个名字,伴随着凯旋的战报炸响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上,一连几日,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议论他的威名。
李松青没死!他竟然还活着!
他不仅死而复生,还配合大军收复了酉阳城,成了天下百姓口中的大英雄!
“齐老将军不负皇命,率领五万兵马奇袭又收复了失地酉阳城,扬我大雍国威!”
“听说这次能收复酉阳,是一个叫李松青的中郎将里应外合才成功的?”
“好一个中郎将!真给咱们大雍男儿长脸!”
百姓们对这个大英雄赞不绝口,酒楼茶肆的议论声更是如浪般拍来,一日更比一日热闹。
而朝野上下,更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泥腿子议论纷纷。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会再一次的,失去她!
以袁似为代表的酉阳军旧部,听到自己曾经的部下替他们报了血仇,洗刷了耻辱,纷纷拍案叫绝!
当崇政殿上的大朝会刚开始,才念完齐衡齐老将军在战报上的所言:
“酉阳大捷,此战首功,当属酉阳军旧部中郎将——李松青,其先探得匈奴粮草屯于黑熊谷,秘密送出情报,使我军焚其粮道,又亲毁城门绞盘,亲迎大军入城,更于乱军中单骑破阵,助我先锋铁骑长驱直入,顺利收复失地!”
“若无此人里应外合,冒死潜伏,酉阳收复之日怕是遥遥无期,此战至少多折我军万余人!”
袁似听完当即出列,声如洪钟。
“陛下!臣部下中郎将李松青,在城破时独守城门,又以一之力,潜伏敌后半年,为大军输送多份绝密情报,配合大军开城门,收复失地,重击匈奴,助我军士气,扬我国威!”
“此战首功当属他,他也实至名归,臣请陛下重封云麾将军!”
他的话刚说完,有几位武将老臣也纷纷出列附和,“臣等附议!请陛下重封!以安军心!”
但也有反对的。
兵部侍郎吴霖第一个做了出头鸟。
“陛下!臣认为,这李中郎虽然是在城破之时出了力,是该奖赏,但云麾将军乃三品要职,他不过一个中郎将,之前就已经深受皇恩越级晋封,此次若是再越级,怕是有违祖制,望陛下三思。”
户部尚书郑大人也随即附和。
“吴大人言之有理,且城破乃三军之功,若越级重赏一人,未免不公,恐寒将士之心啊!”
袁似瞥了一眼那两人,世家大族的人总是这般容不下他人,只会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阻挠有才之人的晋升。
若是这次是他们的人得了此功,别说一个云麾将军,怕是一品大将军都敢厚着脸皮向陛下讨要!
一群贪生怕死的狗东西,就只会抱团欺负寒门!
不屑地哼了一声,袁似出言反驳,“吴侍郎这话倒是说得轻巧,只是不知你外家的那小世侄,那年割了三个南诏斥候耳朵得来的昭武校尉,是否也遵循了祖制,有无越矩之处啊?”
那年南诏之战,他是主将,吴家的那小世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惹急了他,他就把当年的档案调出来查看,看那人究竟有没有杀敌,还是冒领军功,掺杂了水分。
吴侍郎见他翻旧账,顿时脸色微变,“今日说的是酉阳城之事,袁将军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作甚?”
袁似看了他一眼,满眼鄙夷。
“三个无足轻重的斥候兵,都能换一个昭武校尉,如今李松青冒死潜伏,献计焚粮,亲开城门,还带伤追敌,缴获主将佩刀,这么多的功劳,反倒还比不上那三只耳朵?”
“这个云麾将军,他怎么就当不得了?”
说完他抱拳向着御座上的宣和帝躬身行礼,“陛下,臣粗鄙之身,只认一个死理,便是军功面前,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若是立了实打实的军功,却未能得到应有的封赏,那以后谁还肯为朝廷卖命?”
“袁将军言之有理!”
一旁的尚书令成亦突然发声,斜睨着看了一眼吴郑两人。
他年轻时也是武将出身,只是当年因旧伤发作,身体抱恙,才不得已脱下戎装。
“郑大人,老夫记得郑老太爷当年,不也是从一介白身一战成名后,成为太宗近前的先锋吗?”
“怎么到了如今,郑大人却容不下旁的白身越级晋封?”
“成大人这是何意…”
郑大人见这老匹夫突然把矛头对向自己,转过身来怒目而视,同他掰扯了起来。
一时之间,朝堂上因这封赏之事争论不休…
御座上的宣和帝倒是淡定,只是一昧看着手中的战报沉思。
这家伙,还挺有本事的,不愧是齐老将军看中的人,城破那日伤成那样了还能活下来,还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潜伏了那么久,是个可造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