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无处可逃
察觉有人抬步靠近,坐于榻边,裴见深停住了呓语,抬头看向来人,只见对方也看着自己。
“三素”,裴见深本懵懂无助的眼神瞬间有了神采,扑向了眼前之人,牢牢地抱住不放。
由着对方将自己整个人抱进怀里,良久后,万三素抬起一手轻拍着裴见深的肩膀,感受着他激烈的心跳慢慢平复。
“你为何要找我?”明知这个问题有些傻,万三素依旧这样问了。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要找到你”,将对方抱入怀中,感受着自己的心也被填得满满当当。
睁眼看着对面的纱帐,万三素鼻尖一酸,眼底竟隐隐有了湿意。
即使失去了记忆,但爱的本能刻在了心底,想抹也抹不掉。
“我给你上药好不好”,万三素压制自己的哽咽之声。
“我没有受伤”,裴见深慢慢放开手,抓着万三素的手摸向自己的脸:“我好好的,只是失了记忆罢了”。
“你的手心处伤可见骨,该上药了”,将他的手掌反握,示意他看那几处伤痕。
他却是瞬间收回了手,坚决地摇头:“不可以,若是有一日,我连你都忘记了,怎么办?只要这四个字还在,我便能记起你”。
万三素望着眼前之人,往事流转,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只是今日雪大,学生担心老师处有什么需要”。
“你我相识在龟峰寨山脚,又结缘至夏宫,多年来你可看到了朕的心?”
“陛下吩咐,整个大夏,您想去哪都可以”。
万三素眉头拧起,眼底的清泪瞬间滑落。
“怎么了?三素,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裴见深只感觉内心顿时一揪,抬手抹向她的眼角。
万三素无声地摇了摇头,她不知如何去开口。
站于屋外的六冲听着屋内的动静,想起陛下刚醒来的那一幕,低垂的脸色却是异常复杂,转身离去,以免被在场之人看出端倪。
两刻钟前
裴见深自迷蒙中清醒过来,望着床帐,脑子里清晰地记起这几日发生的事。
“我姓万,名三素”,这是那个女子说的话。
不需多问,只看到那双眼睛,自己的心便隐隐作痛,这如何骗得了人。
“她呢?”裴见深看向床榻旁不远处恭敬站立的人。
“回陛下的话,主子在厅中,正与首领谈话”,来不及欣喜,六冲赶忙回话。
“陛下?”裴见深心思一动,起身坐起,低眸看向掌心处。
“陛下,主子刚离开,是否需要奴才将主子请过来”,六冲恭敬询问。
“程念娇又是谁?”裴见深抬眸看向六冲。
“回陛下的话,程念娇乃前皇后,您与她……青梅竹马,此次是奴才们失责,您不慎被她掳走”,六冲简要地回复。
面对裴见深越发锐利的目光,六冲更希望去找万三素回来。
“那万三素可是我的妻子”,扫了一眼掌心里的痕迹,想到那个女子自初见自己时,便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
“不是,您与她尚未成亲”,六冲声音含糊。
“说清楚”,裴见深眉头微皱,低喝道。
眼前之人明显是以自己为主,说的话应是真话。
“回陛下的话,主子的武艺来自南华山派的《真果心经》,根据定公藤传回的消息,这门武功要人断情绝爱,若是动情便会内力尽失。
所以至今您与主子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六冲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想起自己昏迷前,对方如同鬼魅般的身法,裴见深低眸看向自己手心里的字,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去唤她过来,就说我醒了,一直念着她的名字”。
“……喏,奴才领命”,六冲低眸退出了房门。
余光瞥到六冲转身离去的身影,地泰心生一丝疑惑,又回眸继续恭敬站着。
三日后,出乎所有人预料,渤州边境全部城池大开城门,来往商旅络绎不绝。
又过五日,一辆普通的马车自龙渊城城门而出。其中有几名黑衣人脱离了队伍,站于一旁看着马车徐徐离开。
“首领,我们留在此处,陛下会不会有事?”有雷骑着马儿,看向远处即将消失的马车。
“主子在,便无事”,想起万岁爷这几日越发得有精神,天风回道:“若是我们都离开,便是向京都之人告知陛下不在边境了”。
有雷点了点头,陛下在哪,首领天风便在哪。
若是首领离开边境,边境守将及渤州州府将在短时间内皆知晓陛下已离开渤州,这无异于告诉幕后黑手,陛下已被自己等人找到。
“六冲,那你为何要留在这?”有雷奇怪地看向六冲,自己是被地泰点名留下的,为何六冲要主动留下。
“你管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六冲不再开口。
“......”,有雷一阵无语,自从那日找回陛下,六冲就变得奇奇怪怪。
马车内
“你在看什么?”即使身形比万三素高大许多,裴见深依旧如一个孩子般,靠在万三素的身旁,眼含好奇。
“灵州弟子寄回来的信,说是灵州有情况,需要我去处理”,万三素将纸张递给了他,即使失忆,裴见深也依旧识字。
不知是不是之前的后遗症太过严重,即使自己用心经真气修复了他的损失,他的脾性却变了,偶尔如同稚儿一般撒娇不肯离开。
“泽坤是谁?”裴见深看着手中的书信,上面记载了一个名叫泽坤的人出现在灵州,后来消失的事。
“我的仆人”,万三素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
“仆人?像天风他们一样么?”裴见深追问,他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个对于万三素来说比较重要的人。
“更像是哥哥,他照顾我良多”,换了个说辞,万三素回道。
“哥哥?”裴见深挑眉。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他对我来说,与至亲骨肉无异”,这是万三素对泽坤一直以来态度。
虽泽坤口头上一直称“主子”、“奴才”,但在万三素心里,泽坤便是陪伴自己的家人。
将手中的信纸还给身旁之人,裴见深毫不客气地倒进了她的怀里,侧过身子揽住了她的腰:“不管哥哥弟弟,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明明幼稚的话语,却无端得让人觉得威严霸气。
万三素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低眸看向怀中之人,听着他呼吸放缓进入了梦乡。
放置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摸向了他的长发,如同这段日子里每个晚上。
慢慢地摩挲,感受着自己内心的百转千回,又不知如何诉说。
若这是一场棋局,万三素知道,上了棋桌的那一刻,自己便输了,无处可逃。
再去计较为何会上那棋桌,已无关紧要。
“主子,接下来我们去哪?”地泰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声音极轻,怕惊扰到车内熟睡之人。
自从那日之后,六冲便申请守住外围,不往主子跟前靠,此后又要求留在渤州,地泰心下一动,也便同意了。
“去灵州,崎山县,动作需快些”,万三素声音轻柔。
“喏”,马车外响起一阵轻喝之声:“驾!”
马车周围的几匹马儿撒开了四蹄,紧紧跟着马车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