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乱人心
“他啊。”温念之一面走一面说，“听说悠闲得紧，今日在那家茶楼听戏，明日又去江畔饮茶，好不自在。”
说罢，温念之狐疑地看向何小婉。
女子已经默默低了头，面上浮漫起绯色。
温念之抿唇笑了笑，话间两人已经在城楼寻到杨运。
她敛了神色，将信纸给他，“杨将军，这是关于易容术的详细制法以及使用步骤。请将军快马将其送至大将军手中，只盼能帮上他一些忙。”
杨运接过，“是。这易容术，总算是让夫人琢磨透了。至于那拓跋……”
“死了。”何小婉愤恨地抢道，“的确该死！他的族人，杀了那么多汉人，城池都被屠空几处，拓跋亓那，死一万次也难消我族心头之恨！”
杨云点点头，死就死了，总归也没什么用处。
温念之正待开口询问关于萧锦羡的近况，她虽知他平安，可他离开这么久，竟然一封信也没往府里送过。
不免浮起来几分别扭。
“杨将军不好了！”
温念之张开嘴，什么都还没有说，便有士兵匆忙跑来。
杨运问，“何事如此慌张？”
来人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来的，他说得有些断断续续，“之前、咱们，咱们安置在军中的一百来人，这会儿、正在闹事。”
说罢，他瞥眼扫过何小婉，“说是，萧将军不明不白将他们软禁在此处，他们想要一个说法。”
典型的吃饱了没事做。
知道这些人不服管教，可杨运也没亏待他们，供着他们在大营里白吃白喝，这会儿倒还讨要说法来了。
来人补充一句，“他们跟咱们的人打起来了！”
“我去。”何小婉拢紧眉峰，果断道。
这些人是跟着她出来的，从前却是听她的皇后姐姐号令。眼下，如何肯安安生生待在营里。
她要亲自解决。
“我随你一道。”温念之不由分说，已经跟上她的步伐。
杨运紧随其后。
一行人走到营帐中时，双方脸上都挂了彩，其中领头的还在叫嚣，“识相的，就放我们走！如今，何二小姐既然弃明投暗，她上赶着要在萧锦羡身边做小是她的事，我等却不肯受这个气！”
这些话尽数落入何小婉耳中，她就知道，离了定安城，这些人哪里肯一直听她的话？
她气呼呼地就要招呼上去，却被温念之扯住臂膀，“在你背后他们都能说出这种话，你若真走到面上，还不知会受怎样的羞辱。我去吧。”
何小婉咬着唇，耷拉着眉眼，想起父亲和姐姐，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温念之拍拍她的肩膀，已经走上前去。
那头依旧闹哄哄的，杨运亲自替她开道，士兵们分而列之。
温念之气不打一处来，迎上那人的目光，厉声道，“一群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饭桶！”
“你个娘们儿你骂谁是饭桶！”
领头的叫胡三，他气势汹汹地指着温念之，抬手就要招呼上去，却被杨运狠狠捏住手腕。
温念之冷哼一声，“骂你们是饭桶说错了吗？一个个好吃好喝的待在营里，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敢在我军中闹事！你要走是吧？”
她侧身对着杨运，“杨将军，那就让他们走！我看他们离开琼州还能活几天！想死就滚得远些去死！顺便给你指条明道——”
“滚回你的东庆去！莫来沾染我萧氏的地盘！”
杨运还未答话，胡三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娘们儿！萧家军死干净了不成？要个女人上台说话！”
“女子又如何？”温念之怒气冲冲，“世上无女子，无以成家国！”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静了一息。有人在人群中，对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何小姐深明大义，怎么到了你的狗嘴里就成那等后宅妇人！你们是随她一路西行而来，朔其因由，难道你们堂堂男子竟丝毫不知吗？”
“外头有多少人因胡人祸乱中原，而至民不聊生，除了逃亡只剩逃亡！外敌当前，大将军不计前嫌用粮食养着你们，是大将军大度，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在背后挑起事端！要走就走，省得浪费粮食！”
一口气说完，温念之温念之撩起衣袖，背过身去，实在不想看到那群嘴脸。
胡三咬着牙怒骂，“走就走！”
杨运使了个眼色，士兵们也都没拦着，主动让开一条道。
胡三招呼一声，“兄弟们，咱们走！”
可是，方才还同他一起闹事的人，此刻却偃旗息鼓，低头默在人群中。
有人湿了眼角，有人叹了口气。
没人理胡三，他狐疑地扫视一圈，抓住面前一个人衣领。
那人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大，眼眶已经红了。
胡三喝道，“怎么？一个个的因那臭娘们一两句话，还要掉金豆子？好好的大老爷们儿，怎还哭哭啼啼？！有没有出息！”
“胡统领！”那少年挣脱胡三的手腕，“那姑娘说错了吗？一路上都是难民！胡人已经入关了！咱们还能到哪儿去？！我爹娘已经死了，我早就没家了，如今国破在即，你还有心思在此斗气！”
说罢，他抹了一把泪，率先行至温念之身前，杨运伸手挡了挡。
但少年直接跪下，“不知姑娘身份，但小人知道您说话管用。我不管他们如何想，但是小人从军是因小人家穷，没有法子。可是，家没了，国门总要守住！小人恳请姑娘，恳请杨将军，收留小人！”
少年整个人匍匐在地，身后稀稀拉拉多了些人，与少年跪在一处。
温念之没发话，杨运也默不作声。
她绕过这群跪着的士兵，行至胡三跟前，“胡统领是吧？你连个孩子都比不过，也不知当初是如何做到统领的位置上的。”
温念之长出一口气，“连他们都懂的道理，你又如何不知？依我看，你不是真正想走，你是想趁机敲我们一笔，然后上山落草为寇？”
似是被人看穿，胡三的目光惊慌地一躲，即刻否认，“少他娘的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