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审问
折腾至大半夜的萧锦羡,并未因贪欢而误了出发的时辰。
天将破晓,东方的天空铺开一张晴朗的幕布,上头还缀着零零散散、若隐若现的星子。
他轻轻起身,在外间梳洗毕,才折回房内,凝视着那张睡颜。
最后,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不舍的一吻,才转身离开。
听见门扉轻轻合上的声音,温念之睁了眼。眼角不受控制地落下两行清泪。
她不会在他离开时还要缠着他,闹着他,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也是。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今日要养足了精神头,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会一会拓拔亓那。
可是合上眼,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
索性唤来春晓秋雨,替她梳妆盥洗。
她在院子里用完早膳,天已大亮。春晓秋雨只见她一直沉默地坐着,相视一眼,也不敢吱声。
待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她才亲自去寻了杨运。
城门正在换防,见温念之到访,杨运快走两步,恭敬地行了一礼,“夫人。”
温念之道,“杨将军不必多礼。今日我来,也与你直说,我要见一见拓跋亓那。”
萧锦羡在今日出城时,已经提前知会过杨运,是以,早已安排妥当。
他喊了两个士兵跟上,躬身做请,便在前头引路。
拓拔亓那被关押在原先琼州城的大牢中。
此时的大牢空空荡荡,在战时,这座牢房便是半荒废的状态。无人看押,无人过问。
还是沈宴在当初费力整顿一番,这琼州的衙门才算恢复正常。
但也没几个重犯,沈宴缺人时,便把这些犯人送入军中,做着后勤。
这会儿,只有阴暗的角落里,关押着拓拔亓那一个人。
这人身体底子还算好,当初在定安城被萧锦羡截获,苏豫看着人受了重刑,才交代出胡人的事。
不久后,又跟着他们长途跋涉来到琼州,几乎去了半条性命。
然萧锦羡觉着他身上多半还有没撬出来的消息,便也不吝啬地对他下了猛药,将那口气活活吊着。
叫他不想活下去,却又没力气去死。
生生折磨得不成人样。
拓拔亓那听见有脚步声,本能地开始往角落缩着,嘴里还用生涩的中原话念念有词,“不要打我……我知道的、都说了……”
温念之近前只跟着杨运,以及一名狱卒,另外两名士兵在不远处盯着。
杨运使了个眼神,那狱卒便弓着腰,打开了牢门。
叮叮当当的锁链响声,让拓拔亓那受了刺激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墙角靠着。
嘴里还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看起来,当真是怕极了。
温念之皱眉捂住耳朵,萧锦羡下了多狠的手啊?叫人怕成这样?
她问杨运,“这人疯疯癫癫的,意识可还清醒?”
杨运大喇喇道,“夫人说笑了,这人精得很,在你面前装呢。大将军对他用的药可不便宜,我保管他是清醒的。”
说罢,杨运快步走进拓拔亓那,提起他后脑勺散乱的发髻,目露凶光,“装疯卖傻若是有用,你还能活到现在?将军夫人有话问你,若想好好活着,便老实回答!”
拓拔亓那吃痛,他咬紧牙关,看了杨运一眼,“将军,松手,请您、松手。小人知道的都说了,夫人再问,小人还是那些回答。”
温念之算是瞧出来了,这人果真是惜命。
嘴里果然不老实,还企图通过疯傻来蒙混过关。这招,她小时候就不用了。在她看来,委实太傻。
她上前两步,杨运狠狠松开提着发髻的那只手,退回来提醒道,“夫人,莫要离他太近,亡命之徒,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略微挡在温念之身前,她点点头。
然后朝着拓拔亓那问道,“你说,你知道的都说了?”
“对、对……小人真的都说了。”
“那我问你,这关外的易容术,如何操作?你可交代了?”
这些,萧锦羡的人没问过。他们问得最多的,便是胡人入关的目的。可狡猾的拓拔亓那,只说了一半。
他就是没有完全交代,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一条命。
这会儿,他摇了摇头,“夫人所说的易容术,小人不会。”
“是吗?”温念之扬声,“若我猜得不错,定会使用到某种药膏。杨将军,烦请你喊人端盆水来。”
杨运应声,牢门外的狱卒灵活地去端水。
没一会儿,一盆清水就端至牢房中。
拓拔亓那看着那盆水,抿紧了唇。
温念之道,“我虽不通医理,也不懂你们的易容术。但女子上妆,我却是知道的。想来,易容之理与上妆互通一二。且常年往脸上抹胭脂、香膏,定会在肌肤表面留下痕迹。偏巧,我有一身辨香的本事,这鼻子灵得很。”
“杨将军,将他那双黑乎乎的爪子洗干净。许还用不到我这鼻子。”
杨运照做,那双手黑得不像话,倒果真像在掩饰什么似的。
足足换了三盆水,拓拔亓那的手指都被搓得泛红,才算勉强清洗干净。
杨运将那双手扯着,强行递在温念之眼前,狱卒适时地举着火把,将阴暗的牢房一角,照得透亮。
那手指极不自然的泛黄。
那人的双腿没有受刑,温念之示意杨运卷起他的裤腿。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厉色道,“拓拔亓那,若你不想继续吃苦头,最好将你们如何易容的,需要哪些东西,步骤如何,一一交代清楚。”
少见她端出这等气势,莫说拓拔亓那,就是杨运都憋着差点儿一抖。
那人还在嘴硬,恳切道,“我真的不会,夫人,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啊!”
“好啊。”温念之转身走了几步,“杨将军,那就打死他。不过,要用最痛苦的死法。千万莫要便宜这贼人!”
杨运愣了一息,不过想起萧锦羡临行前的交代,审讯拓拔亓那,一切听温念之的安排。
他应了一声,将人摔在地上,正在思索寻个什么趁手的玩意儿,活活将拓跋折磨致死。
那人已经吓傻了眼。
往常这样说,那些审问他的人,必然不会对他下死手。
可这位将军夫人,却是果真要杀了他!
他磨着膝盖,颤颤巍巍往温念之身前跪着过来,“夫人,不要杀我。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