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城,梁山泊前,湖面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
知县时文斌站在岸边,目光紧紧追随着柴进等人乘船远去的身影,直至那船只渐渐消失在水泊深处,这才收回视线,长叹了一声,满脸忧虑地向身旁众人问道:“诸位,你们说,那位姜郎君会回郓州吗?”
“肯定会回来!”人群中一位红脸的汉子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
另一位老者捋了捋胡须,点头附和道:“他娘给他说亲,如何能不回?不回,便是不孝!姜郎君向来是个重情义、懂孝道的人,岂会不顾此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大多数人都坚信姜郎君定会因母亲说亲一事返回郓州。
时文斌微微皱眉,心中仍有些许担忧。
他深知姜郎君在外闯荡,身边围绕着诸多复杂的事务和危险,虽说孝道在他心中分量极重,但谁又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情况呢?
“话虽如此,可姜郎君如今行踪不定,万一……”时文斌欲言又止,“再说,像他这等做大事的人,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这时,一位年轻后生神色忧虑地走上前,目光望向时文斌,开口说道:“时知县,如今这局势可让人心里没底啊。朝廷那边对咱们不闻不问,梁山呢,也没明确表明态度。万一哪天朝廷突然翻脸,把咱们当成草寇的同伙给剿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边的老者这时也道:“就是说啊,咱们现在可都一心为郓州百姓做事,到头来却落得个死得冤枉的下场,实在是憋屈啊!”
“只求,姜郎君别把老太太接走吧!”红脸汉子朱仝听闻此言,不禁长叹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愁容,“若是那样,怕是,短时间里,姜郎君怕是顾不上郓州一地的百姓了!”
朱仝深知,姜郎君对母亲极为孝顺,若真将老太太接走,必定会分出不少精力照顾母亲,再加上他在外还有诸多事务缠身,恐怕很难像以往那样全身心地关注郓州百姓的生计与安危。
时文斌听着两人的话,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时文斌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朝廷那边的态度,咱们确实难以捉摸,只是咱们现在还能接到朝廷那边的邸报。那上面可是说了,要让沿途的州府给南征大军供应粮食,济州那边还好说,这郓州这边,咱们该找谁?”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与困惑,摊开双手,环顾着众人。
这供应军粮的指令来得突然,而郓州如今这般尴尬的处境,使得执行起来困难重重。
“真是荒唐!”寿张的知县气得满脸通红,一把将自己的乌纱帽狠狠丢在地上,双脚不停地来回踱步,嘴里愤愤不平地叫嚷着,“这官当得,爹不疼娘不爱的,千古未闻!”
他为官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又憋屈的情况。
朝廷的指令如同空中楼阁,完全不顾及郓州特殊的形势,既无明确的对接途径,又无实际的支持,却强硬要求执行任务,这让他感到无力之极。
众人看着寿张知县如此失态,皆是一脸无奈。
时文斌赶忙上前,弯腰捡起乌纱帽,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递还给寿张知县,劝说道:“老兄,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咱们还得想办法解决这难题。如今抱怨也没用,朝廷的命令摆在这,咱们若不执行,怕是会有大麻烦。”
寿张知县余怒未消,接过帽子,重新戴在头上,冷哼一声道:“能有什么办法?济州那边想必有自己的安排,可咱们郓州呢?上头连个知州都没有,下头百姓也无视咱们,这军粮从哪来?总不能让咱们这些当知县的自掏腰包吧!”
一旁的朱仝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要不,咱们试着跟梁山沟通沟通?”
众人听了,皆是眼前一亮,可又随即陷入犹豫。
“沟通什么?”一位知县满脸疑惑地问道,他实在猜不透朱仝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毕竟与梁山沟通,在他们这些朝廷命官眼中,有些失了体统。
“给咱们郓州挂上梁山的旗!”朱仝压低声音,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偷听后说道,“毕竟,梁山就在咱们郓州啊,就这么把咱们晾着,也不是个事啊!”
“你要投贼?”
“哪是投贼,这是自救,投贼?你且出去说一声去!看谁还把梁山当成贼!”时文斌一拍自己大腿,“你若是说完这话,还能活着回来,算你平日官声好!”
那人直接闭嘴,一句话不再言语!
时文斌把自己的乌翅帽苦笑着拿了下来,看了看,一脸无奈地低头说道:“别看本县了,本县也不是当年那个迂腐县令了,这几年下来,朝廷都把咱们郓州给忘了干净!”
这几年间,时文斌历经诸多波折,亲眼目睹朝廷对郓州的忽视,心中对朝廷的不满也日益加深。
他明白,再继续守着朝廷那套规矩,郓州早晚不成样子,自己也难再走仕途。
在朝廷眼中,自己是梁山的官,在梁山眼里,自己是朝廷的官!
自己居然被动的当上了墙头草?
可笑!
如今朱仝提出这个想法,虽冒险,但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可是,挂了梁山的旗,朝廷那边怎么交代?”另一位知县面露担忧之色,“一旦被朝廷知晓,咱们可就成了叛逆,这罪名可不小啊!”
时文斌说道:“如今朝廷对咱们不管不顾,咱们若不自救,迟早会陷入绝境。而且,就算不挂旗,你觉得朝廷还会把咱们当自己人看?”
众人听了时文斌的话,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现实的问题,朝廷已经把他们当叛逆了!
这些年来,除了邸报之外,其余的所有的和大宋朝廷的沟通,都没得到过回复!
时文斌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朱仝啊,此事还是你去办!”
“是!”
“顺便,把朝廷要南下剿匪的事情,也和梁山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