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末邦是一座极其奢华的超级都市——至少在萨图雅看来是这样的。
她在担任暮晖帝国皇帝期间,为了利于帝国繁衍生息,个人生活其实相当简朴。但即便如此,四京也被工部建造得美轮美奂,修缮一新的皇宫雕梁画栋,勾檐斗角,通过适度的高规格营造,既符合礼制,又展现出皇家威仪。
但游末邦……简直就是暴发户一般的豪奢堆砌。各种贵金属毫无节制地被制成繁复的花纹嵌入大大小小的穹顶和墙壁,地面铺设着紫色和蓝色的纯毛地毯,就算是露出的砖缝也是等级极高的描金大理石……
更不用说这里的人吃得一个比一个肥,那些本该身体轻盈的猫魅族和人族们不管男女,都留着长长的卷发,身体肥的跟猪一样,躺在墙角的躺椅上,在下人们都服侍下大吃特吃——
他们吃的是丰盛的肉类和新鲜的水果,萨图雅暗自摇头,看来妙料这种东西只是给自己这种下人吃的。
“哟!杜尔!你的歌女又活啦?”另一个脑满肠肥的人族贵族吭哧吭哧地走过来捏了捏萨图雅的脸蛋,眼中露出贪婪和情欲。
“你滚远点,老子还要拿她卖个好价钱呢。”杜尔一把打过他的肥手,“你想要的话自己去蜂箱夜总会出钱买去。”
游末邦是一座要塞城堡般的都市,建立在海边的一块巨石上,所有国民都居住在城堡中——这倒是跟伊修加德很像。下级民众住在阳光稀少,环境恶劣的下层,甚至上层的下水管都会直接从这里横穿,有时候还会爆掉。
军队驻扎在下层和上层之间的军营区,不仅可以快速反应支援上层,镇压下层,军人们还能去上层享受一定的服务。
萨图雅所在的上层,则是贵族和国家元首生活的地方。这里位于城堡顶端,采光通风极好,视野开阔,能直接看到外面辽阔的海域。数十个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穹顶覆盖在豪宅上方,让游末邦的上层看上去就像一个个五彩斑斓挤在一起的气球。
元首住在最上层的穹顶中,一般情况下见不到,而萨图雅所在的那栋豪宅,就隶属于一个不大不小的穹顶,看来杜尔也算是本地一个有头有脸的贵族。
而杜尔已经念叨了很久的蜂箱夜总会,位于上层角落里一个超大的穹顶下。这穹顶被飞扶壁孤悬在主体城堡之外,规模甚至赶上了位居中央的元首宫。
萨图雅猜测,如果从外面看,应该会很壮观,就像游末邦这个巨人伸出去的胳膊一样。
这个夜总会是游末邦乃至全世界最大的娱乐机构,在这里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外邦人在此游乐。四处的桌椅簇拥着中央的t型舞台,有几位衣着暴露的舞女正在台上载歌载舞。
杜尔把萨图雅扔上台,冲旁边一个壮硕的精灵族男性道:“老板!我的小金丝雀活过来了!而且还会一些相当不错的新唱法!要不要感受一下?”
精灵族男性点了点头:“新唱法?蜂箱夜总会已经很久没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曲风了。”说着,他冷冷地瞥了杜尔一眼,“如果你说的是假的……你知道后果吧。”
萨图雅被粗暴地扔上t台,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脑子差点被摔出问题的萨图雅刚一起身,忽然眼睛一瞪,眼睛钉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移不开了。
一位白色短发,痞里痞气的帅气男子正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饮。
萨图雅刚想叫他,忽然意识到此时自己正身处贼窟,用不了魔法,而那家伙因为身体被地脉侵蚀同样用不了魔法……此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萨图雅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捡起地上的一把小提琴,把它竖放在膝盖上,一边慢慢拉着一边用暮晖语缓缓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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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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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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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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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辽远清越的歌声和悠扬的琴声盖过了夜总会里的靡靡之音,就像吃腻了肉的人忽然痛饮清凉的甘露,霎时间就吸引了整个夜总会所有人的注意!
夜总会老板惊讶得嘴里的牙签都掉了。虽然完全听不懂台上那个奇怪的朵龙族歌女唱的什么东西,但是,老板听懂了她忧伤而丰沛的感情……
老板被歌女悲伤又淡雅的情绪感染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杜尔叫骂起来。
“他妈的贱婢,唱的什么玩意!”杜尔破口大骂,“给我扭起来!不要用那些听不懂的蛮族语言!”
老板抹了一把脸,上前制止了杜尔。
“杜尔,这个歌女多少钱?我要了!”
狂热的观众们涌到台前欢呼着,但萨图雅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她默默流着眼泪,继续用拉马头琴的方式拉动手中的小提琴,用和诺弗兰特标准语言几乎没什么区别的艾欧泽亚通用语唱道——
鸿雁北归还,带上吾思念
歌声远,琴声颤,草原上春意暖
鸿雁向苍天,天空多辽远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这回歌词确实听懂了,但是观众们在激动之余,心中也多了许多疑问。
“什么是草原?”
“什么是鸿雁?”
“天空很辽远吗?不是只有金色的云吗?”
“看你是朵龙族,难道你是北方孚布特王国来的吗?可是那里没有你刚才说的那种语言啊?”
“草原……是长满了草,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鸿雁……应该是一种曾经在天上飞翔的鸟类。而光之泛滥前的天空——确实很辽远。”
一道柔和的少女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完全沉浸在自己艺术中的萨图雅猛然抬起头,只见一位身披圣洁白色长袍,眼瞳如水晶般翠蓝发光的金发少女正在一大队军士的簇拥下好奇地看着自己。
眼看着四周所有人都开始朝少女鞠躬,萨图雅意识到这家伙可能是个大人物,赶忙拎着小提琴起身伏低身体:“歌女萨图雅见过……呃……请问您是……”
“光之巫女。”少女柔柔地回答,“您这样叫我就可以。”
自我介绍罢,光之巫女歪着脑袋,好奇地看向萨图雅:“你是朵龙族吧,刚才那陌生的语言……是什么?”
萨图雅抬起头和光之巫女对视:“我来自于北方的一个小部族,这是我们的语言罢了。倒是光之巫女大人,居然知道歌词里写的东西?”
见卑贱的歌女居然敢跟光之巫女对视,光之巫女身边一位壮硕的白胡子老头立刻对萨图雅怒目而视:“放肆!再看光之巫女大人,老朽就挖了你的狗眼!”
光之巫女伸手制止了暴怒的老头,微微一笑:“游末邦的大图书馆里……可是有很多典籍哟。这位萨图雅姐姐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讲讲更多关于以前的有趣的事情吗?”
最后,萨图雅被光之巫女以一枚金币的价格买了下来,在杜尔的哀嚎声中,光之巫女带着已经获得自由的萨图雅在游末邦里闲逛。
“我每天除了练习武术,就是学习……就算是出来逛街,也得时刻注意光之巫女的形象,可烦人啦。”光之巫女走在萨图雅身边,似乎是把身份低微但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萨图雅当成了倾诉对象。
“敢问光之巫女大人年方几何?”
白胡子老头一把抓住萨图雅的脑袋:“不该问的别问!”
光之巫女拉下老头的手,朝萨图雅微笑道:“别见怪,兰吉特叔叔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我今年刚十岁,再过六年……我就该以光之巫女的身份去讨伐灵光卫了。”
兰吉特急道:“光之巫女大人!这种事情怎么能给一个卑贱的歌女说!”
光之巫女浅浅一笑:“她现在是我的朋友,你应该像对待我的朋友一样对待她……”光之巫女凑近兰吉特的耳朵悄声道,“不过,可别告诉沃斯里元首大人呀,就当是我的一点小小的任性吧。”
兰吉特无奈地一摊手:“好吧,不过可不要玩太疯。”
光之巫女如蒙大赦,拽着萨图雅开始在整个游末邦的上区到处跑。
“那个开放的大阳台是交易的地方哦,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和装备都能用遗迹里的古钱兑换呢!”
“环绕中央广场的外走廊叫巡天路!能在那里看到珂露西亚岛和黑风海的全景!”
“广场最中间那个是以太之光!转来转去的很壮观吧!它还能传送呢!只不过我只能和这一个以太之光共鸣……”
光之巫女指向广场中央的一座正在缓缓旋转的巨大蓝色水晶,数十名身穿紫色军装的军人驻守在水晶四周。
以太之光!萨图雅眼睛一眯,这个世界居然也有以太之光!刚才居然没注意到。
“那个……我能共鸣吗?”萨图雅小心翼翼地问。
还不等光之巫女回答,兰吉特就断然拒绝了。
“不行!高贵的以太之光只能由自由民们共鸣!”
兰吉特口中的自由民指不依附于某人的民众,而萨图雅现在是个被光之巫女一块钱买下来的奴隶歌女,确实没资格去摸以太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