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昏迷过去,还是睡着了?”
“都不是。他是个活人,而我们已经在梦境的最深处。只凭个人的意志,他不可能继续入梦。你对他做了什么?”
“干嘛问我?他先袭击了我。”
伯宁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张藤编吊床里。空气清新而潮湿,光线却闪烁迷乱……他感到强烈的眩晕,以及极度的干渴。我在哪儿?谁在说话?圣经……他试图喊叫,但只发出呻吟。
一双手抓住他,扶他起身。伯宁头晕得更厉害了。“慢一些。”说话的却是正对面的人影。
两个人。布雷纳宁模糊地想。房间里还有两个人。记忆正不断填充他的脑海,一个是风行者安川,另一个是谁?“……咳……辛?是你么?”
“无论你想找谁,他都不在。”对面的人用通用语说。伯宁一点儿也不熟悉他的嗓音,更不习惯他的语气。
“你自己靠着。”扶他的人道。
伯宁勉强照做。他想感谢对方,然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面的人抬头责怪同伴:“你到底下手多重?”
“他袭击了我,阿尤恩。我不想再重复。”
“那你干嘛救他?”
“问题就在这里,他似乎是来找我的。”安川回答,“多半是回形针的人。”
“佣兵?佣兵怎么会找到梦想之家来?”
“你太多问题了,阿尤恩。”
布雷纳宁忍不住打断他们:“发生什么了?你们是谁?”嗓音极度嘶哑,连他自己都不认识。
“喝点水吧。”风行者安川递来一只茶杯。
布雷纳宁毫无风度地接过,并一饮而尽。没看到水之前,他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渴……不,他明白过来。是魔药的副作用。整整五个小时,布雷纳宁堪称滴水未进,而他正处于沙漠之中。
“多谢。”伯宁咕哝。
“别急着感谢。”对面的人哼了一声,“你还不算安全。说说吧,你是怎么糟蹋我的橄榄的?”
伯宁想起自己干了什么。“呃,我想我应该为自己的——”
“当时你的状态不对,我看得出来。”安川替他说话。
“我是个炼金术士。”伯宁立刻跟上解释,“服用了一些特殊效果的魔药。如果你们对它感兴趣,我很乐意——”
“我们拿它没用。”对面之人再度打断。但这次,他的语气还算温和。“你应该清楚,我和我的学徒是梦想之家的造物。”
布雷纳宁舔舔嘴唇。眩晕业已过去,他终于看清其中一人正是风行者安川,另一人则被称为阿尤恩。关于他们,他全无印象,甚至不是活人。这太奇怪了。
“我能猜到。”他回答,“梦想之家是梦境的海洋。我的意志塑造了我需要的道路,但我没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呈现。”
安川静静地望着他,“这么说,你是来找我的。”
“本人是诺克斯佣兵,接取了一项寻人委托。”布雷纳宁解释。事实上,他自己都快忘了。
前往伊士曼王国时,他满心都是圣经、拜恩帝国和瓦希茅斯,自以为能依靠一件神秘物品扭转乾坤、光复王国,但得先找到它才行。
寻找风行者安川的委托,正是他冥思苦想,用来接近圣经持有者的手段。这位“誓约之卷”的持有者、大名鼎鼎的高塔信使尤利尔,自驻守伊士曼后便行迹全无,连带圣经一道失踪。
为了找到他,伯宁不惜身段,成为了诺克斯佣兵团的冒险者,多方打探此人的下落。但他很快尝到了失败:所有线索统统截断,一切痕迹都表明,尤利尔随导师白之使离开后,再也没回到过四叶城。但这怎么可能呢?
这时候,布雷纳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尤利尔出身高塔,倘若他有意隐藏,没人能找到他。这是寂静学派、光辉议会和拜恩帝国的夜莺都办不到的事情。
布雷纳宁只得另寻他法。既然高塔信使藏在暗处,那就将自己放在明处,吸引对方的注意。就这样,他很快从诺克斯佣兵们口中得知,尤利尔发布过一项寻人委托,至今未有人能完成。
出于某种轻率的勇气,和帝国人对“神民”力量的吹嘘,布雷纳宁以为自己能替他解决问题。结局不提也罢……
……这是桩蠢事,从动机到结果,每一环都办得极糟,导致委托也没头没尾。无论王国还是圣经,一样也没有按他的心意发展。
当然,回头来看,这些小意外并不算什么。伯宁仍在诺克斯佣兵团找到了帮手辛,总算没白跑一趟。只是这该死的混球究竟上哪儿去了!?
“你竟然在索德里亚。”布雷纳宁没料到这点。“诸神在上,你的踪迹只到伊士曼王国为止。所有人都以为你在南方。”难怪我们一无所获!他是怎么穿过大半个宾尼亚艾欧,来到大陆另一端的?
听完他的解释,两个梦境人对视一眼。伯宁感受到他们的眼神中传递着莫名的意味。
“诺克斯佣兵,伊士曼……噢,是这么回事。”安川道,“是她的委托,不是奥尔丁尼特。”
“她?那孩子?”阿尤恩问。
“伊士曼是高塔属国,他们肯定是受她的请求。我有个好学徒。”
阿尤恩哼了一声,“你比我幸运。”
风行者面露笑容,一闪而过。
“但愿如此。”布雷纳宁打断道。他不晓得这两个梦境人在说什么,但时间紧迫,必须这么做,绝不只是厌恶这家伙不合时宜的微笑。“安川的下落我会派人搜索,但我不是来找梦境造物的。倘若你们知道如何离开——”
安川收起了笑容。“我们帮不了你。想想看,你是怎么进入深层的?”
这话激怒了他。“我没想来这儿!我保持专注,整理我的念头……”
阿尤恩捡起飞下床的枕头,拍了拍。“别这么焦虑。”他安慰伯宁,“神秘之地也不是没好处嘛。梦中的时间不大作数,还能给你休整的——”
“噢,你真贴心,只怕我用不上。”布雷纳宁冷冷地说,“想象我来时的道路?指望让神秘之地把我送出去?”退一万步讲,就算成功了,神降仪式怎么办?西塔女王的圣经又该如何处理?
这些理由都不能对旁人讲明,哪怕他们只是梦境人。“不,我需要安静的地方,处理我的魔药。”
“你很有办法。”安川回答,“但梦想之家的神秘不是这样运作的。我们都知道,它满足闯入者的愿望时,一般是靠制造幻影,或者蒙蔽感官……然而不巧的是,我真的在这里,它便将你送到我面前了。”
一阵寒意爬上伯宁的心头。这是种熟悉的感觉,他想起颠倒的螺旋台阶,和消失的同伴。“什么意思?”
“有人先你一步,在深层制造了‘风行者安川’的梦境。因此,当你再度构建相同梦境的时候,它将你的梦和深层的梦境连接了起来。”
布雷纳宁没作声。他知道自己误入了梦境深层,所以才和辛分开了。恐怕佣兵此刻还在浅层寻找他呢。可他为什么会迷失?这是个陷阱?伊文捷琳察觉到有人跟随她进入了“梦想之家”?
最关键的是,他听得出梦境人话里潜藏的意味。“你觉得我没法回去,是不是?”
“这里是梦境的最深层,很遗憾。我们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只是梦境生物。”布雷纳宁嘲弄,“梦就是梦,别来打扰我了。”
阿尤恩站起身。“你说得太笼统了,安川,他听不懂。你教导那孩子时也是这样。让我来解释吧,噢,给我们的大冒险家准备些醒酒汤。他来之前肯定是喝醉了,身上一股白兰地味儿。”
安川耸耸肩,推门离开了。
“你的委托目标已经死了,那是他的幻影。”布雷纳宁没要求,但阿尤恩开口告诉他。“在梦境深层,我们能如常人般生活行走,如你所见。”
死了。伯宁记住了阿尤恩的说辞,但不至于相信。“那又怎样?”
“这不是容易的事。”阿尤恩解释,“梦境海洋存在于另一个维度,但绝非意识海洋那么简单……这么说吧,如今出现在这儿的是你本人,而非你做梦时的意念。梦中怎会出现真人呢?你却坐在这里。对了,瞧,那张床也是梦境造物。”
布雷纳宁立即从床上跳下来,浑身不舒服。
“这里虚幻和真实并存,一切真假难辨。”阿尤恩说,“事实上,你这副模样也不过是你意志的投影,你的炼金魔药也一样。只有特殊的人能分辨它们,这才是问题所在:你不是那样的人。”
布雷纳宁停下动作:“什么人?创造你们的人?她是谁?”
“梅布尔·玛格德琳阁下,她是苍之森的精灵大祭司,一位当世仅存的织梦师。”
苍之森。伯宁知晓这地方。秩序七支点中,最神秘、最与世隔绝的圣瓦罗兰便扎根于此。微光森林中,你能看到自然精灵的身影,但绝对找不到圣瓦罗兰的踪迹。他们禁止人类、矮人、元素妖精乃至不信希瑟的兽人入内,也从不和外界交流。
伯宁防卫性地开口:“阁下?她是空境?”
“否则怎能在深层开辟净土?”阿尤恩带他钻过荆棘,来到洞穴的入口。
他指了指前方,那里只有无尽密林和幽暗的萤火。“那是你来时的方向。仔细看。”
布雷纳宁将信将疑,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一瞬间,一扇门凭空出现,代替了洞穴。他顿时吃了一惊。
“这究竟……?”他轻轻推开缝隙,便瞧见来时的螺旋阶梯。锁链堡宫门紧锁,两扇门开在上方,传来派对的欢呼声,和导师斥责盖泽兄弟的怒吼。他去过那些地方,它们源自他意识最深处的记忆。
布雷纳宁低下头。
不用说,一扇扇门开在下方,通往更深邃的地方。
继续走会怎样?布雷纳宁不禁想。梦中事物皆有逻辑,塑造螺旋阶梯时,伯宁赋予它上浮的概念,因此他们需要不断向上攀爬。
但如今它改向下了。毫无疑问,它并不会通往他想象中的现实。
不过总得试试。抱着一丝期望,他试探着迈向台阶,却发现自己正急速后退,回到密林间。
与此同时,门后景象陡然模糊,变作一堆色块,又瞬息重组出一片花海。
……阶梯不见了。连通往地狱的机会也没留下。
布雷纳宁无言地望着这一幕。
全完了。他以为自己很镇定,实则根本不是。未知的恐惧在胸膛里翻滚,布雷纳宁的心跳擂动鼓膜。接下来该怎么办?
恐惧之余,他又感到十分荒唐。一扇不该出现的门,截断了他回归的道路,顺带毁灭了他们的计划。风行者安川有个梦境幻影刚巧在“梦想之家”,而我接取了委托,于是坠入深层。这能找谁说理去?
旁人不能安慰他。伯宁心知肚明,他怪不了任何人,都是自作孽。毕竟,说实话,他并不是真想找到风行者。无论是高塔信使的『誓约之卷』,还是西塔女王的『青铜秘典』,殊途同归,一切都是为了王国……
阿尤恩探头瞧了瞧。“也挺漂亮,不是么。”
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会这样?”
“梦境本就无定型。色彩和线条,会组成你记忆中的情景。当你捕捉到某个念头,事情的逻辑便会塑造成框架,填充进无数微小的细节……后者都由你的认知提供。”阿尤恩道,“你走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么?”
我知道。布雷纳宁想起来。追进梦境后,辛要他收束想法,规整道路,一边借助梦境的力量,一边慢慢浮上表面。现在看来,那确实是新手回归现实最谨慎的做法。
想到辛,布雷纳宁突然回过神。“我有个同伴!他在哪儿?”
一时间,他的心情难以言喻。辛同样接取了寻人委托,在伯宁坠入梦境深处时,他多半也被风行者的幻影拽了下来。这算是我们共同的执念。但坠落之后,他们却失散了。
我要怎么找到他?布雷纳宁感到一丝绝望。这时候,他已察觉“梦想之家”这片神秘之地的危险之处。
“说到哪儿了?”安川掀开藤帘,走进花厅。他将茶壶推到窗边,从柜子里掏出干叶。无论是茶壶、花厅还是柜子,就好像突兀出现在了原地。“那个和你一道的佣兵?”
伯宁猛然转身:“你见过辛?他在哪儿?”
“你打开门时,他就在你身后。虽然有一阵子没握弓了,但我还没瞎到看不见这么大个人形物体。”安川表示,“当时我还以为你在被追赶,所以才带了武器。看来我误会了。”
他摇摇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梦境生物对你不是另有企图,干嘛看到我就逃呢?还抛下了你。”
布雷纳宁糊涂了。“你说逃走?这根本……不。”逃不逃都不是关键,在考虑同伴背叛的可能性之前……他抓住这个词。“什么梦境生物?”
“和你一起出现的那位。”风行者告诉他。阿尤恩想说什么,被他摆摆手阻止。“辛和我们一样,都是梦境人。他没告诉过你?”
这个消息令布雷纳宁惊惧不已。我身后跟着的是梦境生物?莫非在踏入“梦想之家”时,我们就失散了?那东西是我的想象,真正的佣兵又在哪儿?
“……我没注意。”他勉强回应,“进入梦想之家后,我们一直同行……事实上,是他领我进来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梦境替换了。该死,我们有使命在身……”
阿尤恩咳嗽一声:“这个嘛,安川的意思是,你的同伴和我一样。”
“一样?”
“你是神秘生物,灵魂已化为火种,不可能轻易进入梦乡……除非有人指引。这个领航人,他要么是织梦师,要么是熟悉道路的凡人。这是梦想之家的规则之一。”阿尤恩告诉他,“走上其他道路的神秘生物不受欢迎,这里就是这样。”
伯宁皱眉:“受火种和职业影响?”辛的职业力量似乎是重力相关,但究竟是什么,自诩博学的炼金术士也认不出来。他毕竟不是专攻战职神秘学。“我不知道,但辛很熟悉梦境的规则。”总不能是我的无名者火种的原因吧?
他还在苦苦思索,阿尤恩已悄无声息地退到边缘,闷头品尝学徒准备的热茶。
风行者瞪了导师一眼,不客气地追问:“你确定这个人没和你分开过?”
“没有。”伯宁回答。
“他是突然知晓梦境规则,还是一直都知道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布雷纳宁心一跳。“这不是……他有好些朋友,包括水妖精。辛是个出色的冒险家。”
阿尤恩呛住了。“好想法,当年我怎么没想到呢?”
“去问梅布尔,或者她的围巾。”安川没好气地说,“问问她,当时塞给你的借口都是什么破玩意儿。直到现在,朋友们还以为我是疯了。”
他们再度争吵起来。伯宁迷惑地注视着这一幕,浑身发冷。他听不懂安川的意思,也不想听懂——他预感到某些可怕的真相即将颠覆他自以为拥有的一切生活。这太危险了。
“……你会杀了他的,安川,就用这个消息。”阿尤恩警告。
“我必须说清楚,他需要这个。”风行者冷笑一声,“只怕这家伙会成为这儿的住客,你要骗他一辈子?凭你浅薄的谎言?它还不如我脚上穿的袜子结实!”
“这话太伤人了,安川。我毕竟是你的导师。”阿尤恩嘀咕。
“抱歉。我不是针对你,我说的是梅布尔。”
“……”
布雷纳宁受够了:“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那个梦境生物到底——”
“听着,小子,很快你就会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了。”风行者道,“我会告诉你。是的,我会这么做。你有此事的知情权。只有这样,过后你才能做全面的考虑。”
“去他的,一百件事也无所谓。”伯宁叫道,“快说!”
“你的同伴,和你一起进入梦想之家的那个佣兵,辛。”安川瞥他一眼,“他是个梦境人。”
“这我——”
“你不知道。在你们来到梦想之家前,在你们于伊士曼王国碰面的时候,他就是人造的梦境。”安川倾身,“是某位织梦师的神秘技艺。很遗憾,你结识的朋友是个梦境,而非真人。”
漫长的沉默间,花厅里只有树叶被吹动的微小的簌簌声。布雷纳宁瞪着他,大脑如同凝结一般,无法思考。
“又一个受害者。”风行者叹息一声,“我理解你,老兄。没人想面对真相,尤其是被欺骗的真相。喝点儿茶吧,还是说你宁愿醉着?”
“……这不可能是真的!”布雷纳宁拒绝相信,“说到底,我凭什么信任你们的胡言乱语?我们才认识不到五小时!”
但在心底,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开口:你真的了解辛吗?他的出身,他的技艺,和未卜先知般的举止?布雷纳宁,他教给你如何辨别真相的方法,你要忽略他身上的诸多疑点,装作一无所知,只因他拯救了你的王国?辛是光复结社的第一位成员……
说实话,布雷纳宁扪心自问,我真能办到吗?
风行者拎起茶壶。“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
布雷纳宁望着水流静静注入杯子,闻到药草的酸味。也许这气味和水都是假的,但他伸手端来,照喝不误。哼,无论如何,梦境人的茶水味道还不错。
当他觉得自己清醒到足够理性分析事情的时候,风行者再度开口:“不介意的话,我想问问他出现的地点。伊士曼王国,对不对?梅布尔曾住在那边。”
“这个梅布尔。”伯宁咬牙道,“你们说她是织梦师。辛……那梦境人的出现,是不是和她有关?”
“以我的经历判断,大概率吧。”安川道,“她是七盏灯小屋的主人,住在那边的微光森林里。这女人有些恶趣味。”
“别这么说她。”阿尤恩瓮声瓮气地反驳。
风行者重重将茶壶放在导师面前,他赶快闭上嘴。
伯宁注意到这两位梦境人有些分歧。结合见面时,风行者提及的信息,他大致猜出了情况。“你们不会也……?”
“这就是安川非要告诉你真相的原因。”阿尤恩嘀咕,“他没法原谅她。”
伯宁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就是这么回事。”风行者一挥手,“当年我还只是凡人,分不出活人和梦境的区别。我以为阿尤恩是梅布尔阁下的同伴,或者随从,后来他成了我的导师,但他其实是她捏造的梦境人。”
一位梦境人导师,他甚至得帮他点火转职呢,身家性命悬于一团幻梦之手。想到有人被欺骗到如此境界,布雷纳宁不禁感到了些许平衡……
不过,这种心情自不能为外人道,他维持着表情,赶制出一副同情的模样来。“好吧,这位梅布尔阁下,难不成她总是弄出一些伪……一些梦境人在外活动?”
“她总是这样。”风行者断然道。
“主人很喜欢捉弄人。”连阿尤恩也没反驳。
布雷纳宁可谓是有气发不出。他总不能找一位空境的麻烦吧?更别提他还是无名者,而圣瓦罗兰属于秩序支点。我送上门去,她只怕高兴还来不及。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织梦师能感受到梦境造物的情况吗?”
“当然。”阿尤恩无奈地瞥一眼学徒,“不然安川岂不是白骂她了。”
那么,辛一定不是她的造物。布雷纳宁可是清楚,他们在旅途分享了太多秘密,还有瓦希茅斯,尤其是瓦希茅斯。倘若这些都教秩序支点知晓,只怕结社早就不复存在了。
可不是梅布尔,还能是谁呢?说到底,这位织梦师干嘛要捏造出一个诺克斯佣兵来?
唯有梦境人能解答他的疑惑。布雷纳宁抬起头。“我没听说过织梦师,它不属于正统职业,对不对?”
“就是这样。这儿就是织梦师的传承地,但我想你用不上它。”安川并无隐瞒,“我也不知道那梦境人带你来这儿做什么。”
他们不晓得神降和西塔的事,伯宁暗想。既然如此,他也不会提及。虽然对方很坦诚,还给了他许多帮助,但秩序与无名者的战争仍是一条无法碰触的红线。为确保安全,他必须守口如瓶。
“宾尼亚艾欧的织梦师有多少?”布雷纳宁道,“依我看,辛不是梅布尔·玛格德琳阁下的梦境。你还认识她的其他同行吗?”
风行者的神情郑重起来。“不。但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他起身掀开藤帘,瀑布的水声变得响亮。“跟我来。”
? ?伪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