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管，我来看你了，好些了吗？”
皇宫中的一处偏僻院落内，朱勔坐在床边，看向平躺在床榻上的杨戬悉心轻声道。
此时躺在床上的杨戬，面容煞白，双眼无神，出气多进气少，床头处还有两个大夫不停忙活。
眼看着就是快要奄奄一息了。
他在听到朱勔的问候后，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应道：“还......还好.......”
朱勔看着杨戬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暗叹一口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前几日蔡京才辞了相，眼看着一条粗壮的大腿就这样没了。
结果没等几日后，皇宫大内总管杨戬又给病倒了。
看杨戬这般模样，估摸着也是没几日好活了。
不过就这几日时间，他的两条大腿就都没了，那他日后可怎么办啊。
最麻烦的是，下一任宰相很可能就是那王黼，而他与王黼此前又不怎么对付。
一旦王黼当了宰相，那他朱勔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光是想想就令人担忧不已。
在这几夜里，即便床再大，侍女再多，他也都没能睡个好觉。
“你......你有什么事情？”
杨戬虽然病倒了，但脑子还算是清晰，见朱勔这般前来，定是有要事想说。
本来他现在身体状态不佳，就想着干脆将其赶出去算了。
但一想到昔日朱勔他爹与他关系匪浅，也就算了，免得下去之后，那朱某人说他杨戬不讲义气。
“没有，没有！”
朱勔连忙摆手应道：“在下就是听说杨总管病了，特此前来看望看望。”
“今日得看杨总管状态甚佳，在下也就放心了。”
杨戬闻言，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
轻声说道：“朱小子啊，就你这点道行，也想在我面前隐瞒什么事情吗？”
朱勔很有眼力，见躺在床上的杨戬有所动作，立马伸出手来帮忙，使杨戬可以从容的躺在床头案上。
杨戬调整好姿态，半眯着眼睛，看着蹲坐在床边的朱勔。
朱勔这小子很胖，眼睛却很小。
从其眼神中，他看出了朱勔内心中充满了焦虑。
继而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叹声说道：“朱小子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前几日蔡京刚刚辞了相，现在我又病倒了，你是担心日后无人照应你是吧？”
“这........”
朱勔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显得很尴尬的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杨总管啊，小子我只是.......”
“行了！”
杨戬不想再听朱勔废话，当即打断道：“我已经启奏于官家，我这一次若是挺不过去了，这总管的位置，就由我义子李彦接任。”
“我会告诉李彦，你乃我故人之子，日后需多多关照你才是。”
“呜呜呜.......”
朱勔一听，反应那叫一个快。
当场就在床前跪了下来，开始嚎啕大哭。
一边大哭，还一边凑齐的说着，杨总管不会有事的.......杨总管定然会长命百岁之类的话。
杨戬看着朱勔这拙劣的表演，并未多言。
虽然知道这其中大多是假的，但他也挺受用。
作为一个无后之人，又到了他这般天命之年，要说最担心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在死后连一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别的老人家死了，哪怕是寻常百姓之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堂下也会有儿子、孙子尽孝。
而他杨戬，即便已然身居皇宫大内总管，可是依旧也逃不脱这宿命。
眼下有个孩子在床前哭泣尽孝，心中又哪能没有感触呢。
他知道，这一次他大概是撑不过去了。
他使出一丝力气，对朱勔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朱勔哪能这么容易离开，他本还想继续。
但他看到杨戬那般不容拒绝的眼神后，不禁暗吞一口唾沫，缓缓朝着门口退去。
“等一下。”
朱勔刚一退到门口才转过身去，就又听到了杨戬的声音。
他张大了双眼，连忙转过身去，呈拱手鞠躬姿态，静待着杨戬的教导。
杨戬端详了朱勔许久，长叹一口气，没有多的话，最终只是轻声嘱咐说道：“没什么，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好好活下去。”
“是！”
朱勔其实没太听明白，他本想详细问问，但他看到杨戬已经闭上眼睛休息后，只能应下告退。
待朱勔离开后，杨戬突的睁开了双眼。
对身旁人令道：“让李彦过来，我有话给他说........”
........
........
亲军府衙。
一到时辰，闲来无事的宋江便下职离开了府衙。
如今下职之后，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家了，而是去往了祥云茶果园子。
毕竟在这偌大的京城当中，除了一直待着的两个徒弟以外，也就只有朱贵他们能聊聊天了。
而其他同僚，则是对他宋江避之不及。
在这段时间内的经历，已然让他彻底明白，想要融入这大宋，是何等的困难。
他们那些人看他宋江的眼神，根本不是在看同僚，而是在看贼人。
眼睛中几乎没有和善，全是戒备与警惕。
一想到这里，已经坐在酒桌前的宋江，就大口饮尽一杯酒水。
近日来，他夜夜宿醉。
仿佛只有酒水的侵蚀，才能够让他好受一点，才能够让他无处安放的内心，找到一丝归宿。
坐在两旁的孔明孔亮，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想劝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孔明终于忍不住了，看向还在一旁倒酒的朱贵，连声说道：“朱大哥，快劝劝师父吧。”
朱贵闻言沉默，依旧自顾自的给宋江倒着酒。
待宋江又连干三杯，依旧略有醉意之后。
才将酒壶放置一旁，继而坐在对面，看向宋江轻声说道：“哥哥，小弟这里有一些关于梁山军的消息，不知哥哥想听不想听？”
宋江一听到‘梁山军’三个字，原本浑浊的眼神中，瞬间出现了一丝清明。
连声说道：“快快说来听听。”
“梁山军在张叔夜的带领下，过江之后一路所向披靡，连下二十八城，斩敌十万........”
宋江闻言，不禁微微摇头笑了起来。
嘴里还不时嘀咕着，“张叔夜的带领下？”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