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玦回到摄政王府,天色已经暗沉。
他拿着一摞奏折穿过回廊回寝殿,夜风拂过他的银发,俊美的脸上蕴着忧伤。
他想亲近陈吉祥,就要扮演成另一个人,不知廉耻、厚颜、没有道德、堕落、肆意妄为的人。
回到正寝殿,他将奏折放到桌子上,脱了月白蟒袍往地上一丢,进了浴室。
他舀起冷水从头上浇下去,水流漫过他的肌肤,顺着优美的线条淌下,他将手臂贴在墙上,抵上额头。
昨日在龙乾宫做的事,吉祥一定会恨他,自己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想要自己,又嫌恶,只有用这个办法,她才会释然。
他叹了口气,擦干身子披上寝衣,翻身上床,倚靠在床头,一本一本批改奏折。
摄政王府如此寂静,除了巡岗的士兵,只有正寝殿亮着灯。
翌日,下朝后。
华玦果然看到陈吉祥仇视的目光。
他挡住陈吉祥,勾起一侧唇角:“陛下,昨日臣在龙乾宫侍寝,是否不让您满意,为何这么看着臣。”
陈吉祥看着他玩世不恭的样子,恨不得撕碎他的脸。
“摄政王,你已经不是朕的内臣,朕不想让你侍寝,你若再强来,朕就让人给你实施宫刑,别怪朕翻脸无情。”
华玦丝毫不在意:“陛下舍得吗?”
陈吉祥想了一晚上怎么反击他,也没想好,气得抓心挠肝。
她转身拉住金焕俊的手:“我最近和阿俊在一起,你还要点脸就不要缠着我。”
华玦走过来,俯身凑在她耳畔轻声说:“不妨碍。”
陈吉祥抬手甩了他一耳光。
金焕俊尴尬得要死,他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陈吉祥她一把甩开金焕俊的手,直想上前掐死华玦,她忍了忍真的想冲过去,不过现在华玦并不让着她,她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我还真让你拿捏了?
转头一看,佐鸣宇和几个内阁从勤政殿走出来,陈吉祥几乎是恶从胆边生,她大声呼喊:“佐鸣宇!”
佐鸣宇正在和萧玄玉说话,转头看到陈吉祥又和华玦杠上了,他无奈和萧玄玉对了对眼神,走过来。
先叹了口气,轻声说:“别闹了,女皇和摄政王不合,传出去会震荡社稷。”
陈吉祥瞥了他一眼,脸上漾出笑意:“我和摄政王没有不和,关于社稷,我有一个决策。”
她将手腕伸到佐鸣宇面前。
佐鸣宇不解,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干什么?你什么不适?”
陈吉祥唇角一抹冷笑,眼睛看着华玦说:
“朕打算给帝国留下继承人,想在内阁中挑选一个人做孩子的父亲。”
此言一出,几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华玦僵愣在原地,眸子猛然锁紧,伪装的外壳出现一道裂痕。
他的桃花眼抑制不住地开始泛红,喉咙滚动,脸上的不羁褪掉,恢复原来的神情,伪装细密的裂纹蔓延,寸寸剥落。
陈吉祥眸子一暗,对佐鸣宇说:“你帮我诊断一下,看我这段时间是否适合受孕。”
佐鸣宇瞪着她,不知道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攥住陈吉祥的手腕,压低声音说:“吉祥,别胡闹,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吉祥抿抿唇抬起眸子低低看着华玦:“我未曾受过孕,心中惶恐。”
华玦眉心一颤,抑制不住地泪水夺眶而出。
陈吉祥非常满意。
华玦,你终于不装了。
她走到华玦身前,抬起头挑衅地看着他:“摄政王,你这眼泪流得不明所以,有什么让你伤心的过往?”
华玦嘴唇抖擞,扯了扯嘴角,声音暗哑:“别说了……”
陈吉祥冷哼,擦过他去拉金焕俊的手:“我要是和阿俊诞下皇子,你就荣升皇祖父了,不觉得开心吗?”
“啪!”
一记耳光打在陈吉祥脸上。
所有的人震惊。
包括陈吉祥自己。
华玦从来没有打过她,从来没有。
陈吉祥捂着脸,眼眸中点燃复仇的火焰,她笑着对华玦说:
“怎么,这不是你们华氏皇族的传统吗?你和你母后有苟且,我就和你儿子诞下孩子,说不定你也不在乎,还和我在一起。”
华玦终于失败了。
他所有的伪装都不堪一击,在那个逝去的孩子面前,他的心脏被千刀万剐。
他经常会在梦中见到那个孩子,抱着她的脖颈,长得和吉祥一模一样,叫她爹爹,亲吻他的脸颊。
他多么想要那个孩子,自己和吉祥的孩子,一个小小的吉祥的副本。
可以慢慢把她养大,看着她的喜怒哀乐,轻缓地抚慰她,告诉她这个世界中,最爱她的人是爹爹。
可是他自己毁了那个孩子。
即使这样,他也不允许别人侮辱她。
那个孩子有她自己的尊严,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包括她的母亲。
华玦用手指着陈吉祥,齿缝中嘶出:“你不配做那孩子的母亲。”
陈吉祥冷冷看着他:“那你呢?别忘了,是你亲手杀了她,别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众人都愕然地看着华玦。
华玦步步后退,颓然转身,翻身上马离开皇宫。
陈吉祥站在原地,咽了咽喉咙,直了直脊背,她微微抬起下颌,咽下苦咸的泪。
“我赢了。”
她笃定地说。
佐鸣宇看着她,眉眼痛心疾首:“吉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曾经怀孕?”
陈吉祥将手交叠在身前,压下胸口起伏的波澜:“很早以前的事了,我都忘记了,拿出来气气他。”
佐鸣宇长叹一口,揽住她的肩膀:“走,我们回府。”
摄政王府,正寝殿。
华玦疯狂地摔砸东西,所有能毁掉的都毁掉了,只是有些东西,是难以磨灭的。
时空中那个遗失的孩子。
还有对陈吉祥的爱与恨。
他决定和陈吉祥和解,他忽然很想再要一个孩子,属于他们俩的孩子,说不定那个孩子正游荡在天际,等待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他轻声呢喃:“吉祥,我想要一个孩子。”
说罢,他转身离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