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共图天下!”
李国助环视后金使团,语气讥诮,
“就凭你们如今这丧家之犬的模样,也配谈什么平分天下?”
“我劝诸位还是先想想,该如何保住你们的盛京才是正理!”
他随即目光如电,扫视后金诸人,声若寒铁,
“今日不妨直言,待我永明于伯都讷立足稳固,必挥师南下,断尔等与晋商勾结之途,绝尔等粮械之源!”
“尔等若安分守于辽东,尚可暂息干戈;若敢再犯大明、蒙古、东江、朝鲜一兵一卒,我大军必当自伯都讷南下,犁庭扫穴,踏平沈阳,将尔等连根拔起!”
“晋商?”
汪裕闻言,面露茫然,不禁插话问道,
“李总兵,此言何意?晋商与建奴……有何贸易联系?伯都讷与此又有何干?”
“汪大人有所不知。”
袁可立此时沉稳接口,声音清晰传入每位明朝使者耳中,
“永明镇进驻伯都讷后,为瓦解科尔沁蒙古与金国之盟,详查往来商队。”
“竟发现,晋商中如范永斗等辈,长期以来,借道科尔沁蒙古之地,将大批粮食、铁器、布匹乃至火药等战略物资,走私输往建奴!”
“更可恨者,竟还有工匠被其输送,助建奴仿制红夷大炮!科尔沁部则居中抽分牟利,为之提供通道庇护。”
“竟有此事!”汪裕勃然大怒,须发皆张。
张可大、杨景辰等明朝使臣亦纷纷怒斥。
“奸商误国!狼子野心!”
“此等行径,与通敌卖国何异!”
“回去定要禀明圣上,彻查严办,抄没这些晋商奸佞之家!”
厅内一时群情激愤。
后金使团众人,如马光远、图尔格等,闻听永明镇欲断晋商之途,皆面露忧色,彼此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通事巴克什达海与韩岱低语翻译着明使的怒斥,面色凝重。
护卫统领伊尔登手按刀柄,神情戒备。
后勤情报专员索尼则飞速记录着双方交锋的要点。
萨哈廉见局势急转直下,且多尔衮之言已触及明朝忌讳,心知求和无望,暗中叹息,不再多言。
“不必再言!”
颜思齐见已无需多言,决然喝道,
“永明镇已归大明,绝无与逆虏结盟之理。”
“来人,将此辈逐出!限三日之内,离开我永明辖境!”
两侧士兵轰然应诺,踏步上前。
多尔衮面色惨白,知事不可为,含恨瞪了厅内众人一眼,示意随从收起礼物欲走。
“且慢!”李国助冷声阻止,“这些物件,留下。”
多尔衮愕然抗议:“此乃我大金所赠之礼,你们不肯结盟也就罢了,岂有强留之理?”
李国助嗤笑道:
“尔等战败乞和,此非赠礼,乃赔款!”
“何况这些皆是尔等劫掠所得,今日留下,天经地义,正可用来抚恤我大明受害百姓!”
后金使团众人虽满面屈辱,但在永明镇士兵凛冽的目光下,终不敢多言,只得空手悻悻离去,背影狼狈。
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汪裕抚掌赞叹,对颜思齐、李国助、袁可立等人道:
“颜总兵、李总兵、袁老大人,深明大义,拒逆虏于门外,更揭露晋商通敌之大案,真乃国朝栋梁!”
众明朝使者亦纷纷称是,对晋商卖国之行径犹自愤慨不已。
颜思齐与袁可立交换了一个眼神,淡然一笑,转向明朝使团众人:
“此间事了,接下来,当陪诸位天使巡视各镇,详定贸易协防诸事。”
明朝使团众人虽仍对晋商通敌之事愤慨不已,但见永明镇立场坚定、大义凛然,心中更多了几分认可与好奇。
趁着后续行程尚未开启,汪裕率先起身,向颜思齐拱手问道:
“颜总兵,方才听闻永明镇辖制奴儿干都司,东海女真各部皆愿通商,不知诸位是如何从女真部落手中获取毛皮、人参、东珠等物产的?莫非是效仿前朝,征收贡赋?”
“汪大人多虑了。”
颜思齐闻言,坦然笑道,
“永明镇从不向东海女真各部征收贡赋,皆以平等贸易相待。”
“我们以女真部落急需的粮食、布匹、农具、盐铁等,与他们交换人参、貂皮、东珠等物产,作价公平,绝不强买强卖。”
他顿了顿,语气恳切地补充道,
“女真各部多以渔猎为生,生计艰难,强征只会引发抵触。”
“以贸易互利,既得所需,又能结下善缘,远比单纯征收贡赋更得民心,也能长久安稳。”
汪裕连连颔首,赞许道:
“此乃高明之策!以商养边,互利共赢,既避免了兵戈相见,又稳固了边疆,比之朝廷过往的抚剿不定,实在稳妥得多。”
话音刚落,张可大目光投向李国助,好奇问道:
“李总兵,前日在码头所见的44炮舰,船身巍峨,炮位森然,模样竟与西夷战舰颇为相似,却更显庞大。”
“不知这般精良的战舰,是如何建造的?永明镇竟有如此造船技艺?”
“张大人眼光独到。”
李国助眉宇间带着一丝锐气与自信,微微一笑答道,
“我永明镇在永乐大帝湾北岸的两座城池中,皆设有大型船场,工匠多是招募的闽粤船工与西洋技师,融合了中西造船之法。”
“大人后续随我们前往那两座城池,亲临船场一看便知,其中工艺与规模,定能让大人不虚此行。”
张可大闻言,眼中满是期待,抚掌颔首道:
“甚好!张某对水师舰船向来关注,此番定要仔细观摩学习!”
户部主事李士淳突然开口问道:
“听闻永明镇海贸繁盛,不知贩往海外之商品主要有哪些?通商对象遍及何处?关税又是如何制定的?”
“李主事问得细致。”
李旦捋须,从容笑道,
“我镇贩往海外之商品品类繁多,主要有毛皮、皮革制品、各类药材、柞丝绸、白糖、盐铁、船舶,乃至部分民用火器。”
“通商之对象远及朝鲜、日本、天朝本土,还有南洋诸国,就连红毛夷、弗朗机等西夷,也常来我港贸易。”
他略作停顿,详细说明,
“关税方面,我们遵循务实之策,基本是十税其一,既保障镇内用度,也不加重商户负担。”
“然我镇虽大力垦殖,并自海外引进了耐寒高产的粮种,毕竟地处苦寒,土地所出终究有限,粮食难言自给。”
“为保境安民,凡商船自朝鲜、日本、天朝乃至南洋诸国运粮而来者,关税常予以大幅减免,乃至全免,以此鼓励粮商,广开米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