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million sparkles falling across the……”
无处不在的歌声在商场里回荡，虫茧忍不住指向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挑眉问道：“为什么你们这儿的商场一直在单曲循环这首歌？”
卡里勒姆瞥了虫茧一眼，说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不……倒也不是说不喜欢吧，其实还蛮好听的……”虫茧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想，这样一直在商场循环播放，要花多少钱啊。”
“实际上与你想的正相反，”卡里勒姆耸了耸肩，说道：“她们这次循环播放不但一分钱没花，而且还拿了不少钱。”
“因为她们参加了坎特拉购物中心一鸣惊人大赛，拿了一等奖，”
“呃，所以她们到底拿了多少？”索瑞斯忍不住插嘴。
卡里勒姆略一思索，伸手比了个数字：“大概这个数。”
“多少？！”虫茧瞪大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扬高，“她们就这么唱唱跳跳，就能赚这么多？！”
“喂！别说得好像很轻松似的，”卡里勒姆死鱼眼一翻，“你知道我为了剪那个mV熬了多少个晚上吗？”
“得了吧，这能有多辛苦？”虫茧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知道我开工一次要费多少功夫吗？要冒多大风险吗？”
“……谁让你当小偷的？”卡里勒姆吐槽道。
“是国际大盗！别拿我和普通的小偷比。”
卡里勒姆翻了个白眼：“这不还是小偷嘛……”
“你！！”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夹在中间的索瑞斯赶紧打圆场：“哈哈哈……说起来我们也走了一阵了，接下来要去哪儿？”
卡里勒姆看了他一眼：“小吃街。那儿有座位，还能买点吃的喝的，不好吗？”
虫茧冷哼一声，白眼快翻到天上：“是啊是啊，简直完美。而且人还特别多——而我们正好要聊一些‘适合被所有人听见’的内容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卡里勒姆转过头来，做出一副说教的样子：“实际上，在这种人流量很大的地方，反而很少会有人听别人在说什么的，谁会有那种闲功夫关心别人……”
他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咦？卡里！你也来这儿了？”
卡里勒姆身子一僵。
虫茧冲卡里勒姆挑了挑眉毛：“所以，这是谁呢？”
卡里勒姆嘴角抽了抽，说道：“……至少我有朋友。”
看着虫茧的表情，索瑞斯觉得大姐头这辈子的白眼都在今天送给卡里勒姆。
“朋友？卡里，这是你朋友吗？”刚刚叫住他的蓝皮肤少女——云宝——显然没听清他们之前的对话，只是好奇地眨眨眼，“你居然有我们不认识的朋友？”
“别说的我好像是什么阴暗孤僻男一样，”卡里勒姆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说道：“我也是有不少其他朋友的好不好？”
“是吗？”云宝歪了歪头，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在她身后，余晖烁烁和其他人也整齐划一地歪头看向卡里勒姆，表情如出一辙。
于是，觉得有必要证明自己的卡里勒姆开始掰手指：“当然，你看，银甲、闪卫、云杉、AK……这个就算了。”
然后，卡里勒姆抬起头，真诚的说道：“这不是有不少人呢嘛。”
“可是卡里，”柔柔提醒道：“你说的这些人我们都认识啊。”
卡里勒姆立刻战术性转移话题：“——所以你们今天来这儿是干嘛的？”
碧琪瞬间就被带跑偏了：“我们准备去看我们之前客串过的无畏电影，而小晖正在感叹最近的生活十分平静！”
“还有！你不打算跟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碧琪看上去兴奋极了：“一个新朋友！！！”
“呃……当然可以，”卡里勒姆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位是……呃……”
“叫我萨雷斯（salis，虫茧英文名chrysalis的后半段）就好，”虫茧脸上露出一个友善笑容，说道：“很高兴认识你们。”
“对，她是萨雷斯，”卡里勒姆接着说道：“而这边这位是……”
“我知道！他是索瑞斯！我们刚刚就见过面了！我还给了他一个大呢！”碧琪说道。
卡里勒姆感觉自己额头上流了滴冷汗：‘还真是你啊……’
“谢谢你的，碧琪，”索瑞斯有些腼腆的笑了，“它很好吃。”
“噢！别客气，”碧琪笑道：“我这还有不少呢！”
然后碧琪转过头来，兴奋的冲到虫茧面前，握住她的手使劲甩了甩：“还有你！你好啊！萨雷斯！我是碧琪！”
接着，她又开始和虫茧介绍其他女孩：“这是余晖烁烁、云宝黛西、柔柔、珍奇、暮光闪闪和苹果嘉儿！”
虫茧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友好笑容，一一点头致意，惹得卡里勒姆眼角抽搐起来。
就在这时候，余晖烁烁手里的书突然闪过一阵光芒。
余晖烁烁翻开看了一眼后，抬起头，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说道：“抱歉各位，我收到了……一个朋友的消息，我现在得……回家一趟。”
“回家？”
“那个，你知道的，就是我来的地方。”余晖烁烁挠了挠脸，说道。
“好吧，祝你好运，”卡里勒姆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小晖。”
余晖烁烁脸色泛红，轻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这时，珍奇也站了起来，说道：“那我们也走了，电影的首映场过会儿就要开始了，我们去买点爆米花之类的去吧。”
“噢……好吧，”碧琪看上去有些失落，“那我们只好过会儿再开新朋友派对了。”
随后，她又冲到虫茧面前，瞪着闪亮亮的大眼睛，说道：“等我们看完电影回来，一定要开一个大大的派对！！我们说好了！”
虫茧的表情有些僵硬了：“好啊。”
“那我们发……”
“好了好了，碧琪！”卡里勒姆被碧琪的话吓了一跳，赶忙闪到碧琪身后，推着她的背说道：“快走吧快走吧，再发誓可能就要晚了。”
“唔，好吧！”
看着碧琪蹦蹦跳跳的背影，虫茧终于绷不住表情了，她拉开椅子，如释重负般坐了下去，抱怨道：“真是个疯丫头。”
“但我感觉她是个很好的人哎，”索瑞斯也坐下来，“大姐头你看，她又给了我一个呢。”
说完，索瑞斯又舔了一口。
“吃你的吧。”虫茧没好气的说道。
“别这么苛刻嘛，反正都来到这儿了，吃点东西怎么了？”卡里勒姆说道：“你们想喝点什么？”
“免了，”虫茧摆了摆手，说道：“我就不花这钱了。”
“你这么在意这点钱干什么，就这还国际大盗呢，”卡里勒姆轻叹一声，转头看向索瑞斯：“你有什么想喝的吗？我请客。”
虫茧闻言，瞥了卡里勒姆一眼，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倒是索瑞斯，在犹豫了一番后，反而拒绝了卡里勒姆：“不，谢谢，我还是不喝了。”
“唉，”卡里勒姆扶了扶额头，也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们故乡那里很穷，但也没必要连这点钱都省吧。”
此话一出，虫茧和索瑞斯都瞪大了眼睛。
虫茧先是控制不住的惊呼出声，随后又压低了声音：“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我调查过你，”卡里勒姆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一顶遮阳帽带到了头上，颇为自负的说道：“虽然我只是个高中生，但我对自己的调查能力还是蛮满意的。”
“呃，卡里勒姆先生，”索瑞斯盯着卡里勒姆头上的那个系着桃红色丝带花的蓝色遮阳帽，有些无语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突然戴上这样一顶…独特的帽子。”
“只是突然想戴了，”卡里勒姆耸了耸肩，说道：“要知道，不久前奇怪的帽子可是我的个人特征来着。”
“好了！那顶小丑一样的帽子根本不重要！”虫茧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别担心，也没有很多吧。”卡里勒姆伸出一根手指，在虫茧脸上晃了晃说道：“我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一个小偷，要在偷东西前发布预告，弄的人尽皆知呢？”
“当然是为了……”
“是为了提高赃物的价钱吧。”卡里勒姆打断了虫茧的话：“一方面，你将偷盗搞得人尽皆知，是为了让你的那些‘潜在客户’确定你手里的就是真品；其次，一个被国际大盗盗取过的宝物，也能为宝物本身提供一点传奇色彩。”
“但无论怎么说，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你这样可以抬高赃物价钱。那么你的资金流水就是关键了。”
“于是我就去调查了那些被‘虫茧大盗’盗走的宝物再次出现的地方，然后调查了那些私人收藏家的流水。”
虫茧发起了质疑：“等一下，你一个高中生，调查那些企业家的流水？”
“是啊，我有自己做一个小程序啦……”卡里勒姆摆了摆手，说道：“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调查了他们的流水后，发现那些钱都流向了一个地方。”
卡里勒姆说出虫茧的故乡后，接着说道：“说来也奇怪，那个地方在十多年前还是一个非常贫穷混乱的地方，但在某个时间点后，它突然收到了一大笔钱，然后环境渐渐变得好了起来。”
“虽然还是比较混乱就算了。”卡里勒姆耸了耸肩，接着说道：“而巧合的是，那个变化开始的时间点，正好是虫茧第一次出道扬名的时候。”
“所以虫茧女士，”卡里勒姆双臂支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笑眯眯的看着虫茧，“你有什么头绪吗？”
虫茧的呼吸急促起来，被看穿的感觉让她的拳头不由自主的紧握起来。她死死的盯着卡里勒姆，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感。良久，她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般跌坐回椅子上。
“你懂什么...”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这种一出生就生活在明亮又美好世界里，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与不公的人，怎么会明白我们的处境。”
索瑞斯担忧地看着她：“大姐头...”
虫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她抬起头，看着商场透明的穹顶，又脑海里却浮现出了自己小时候家里那破了一个洞的屋顶。
“我第一次离开故乡时，”虫茧的声音平静得出奇，“第一次看到我的故乡以外的地方——灯火通明，街道干净整洁，商店里堆满了商品，孩子们穿着干净的衣服，手里拿着冰淇淋，笑得那么开心。”
“可我们呢，我们从来都没有过这些东西，我们那的孩子，生来什么都没有，只能去垃圾堆里翻找别人丢弃的玩具，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冬天挤在一起取暖。”
“在这种环境下，我们又能学到什么呢？只能去偷，去抢。”虫茧渐渐的直起腰，说道：“这个世界如何对待我们，我们就如何对待这个世界，这样才公平。”
虫茧深吸一口气：“是的，我偷东西，我犯法。但我绝：不会认为我做的是错的！”
“你知道我用那些钱做了什么吗？我建了一所学校，请来了老师；我买了好几台医疗设备，甚至现在我们那里正在筹备开一家医院；我引进了净水系统，让孩子们不用再喝浑浊的河水...”
虫茧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几乎是在质问：“告诉我，卡里勒姆，就算是这样，你也认为我做是错的吗？！就因为我没有遵循那些冠冕堂皇的法律条文？！还是因为我不符合你们制定所的规则？！”
“当规则本身就不公正时，遵守它难道就是一种美德吗？”
索瑞斯有些难受的看着虫茧，小声说道：“大姐头……”
而卡里勒姆则是平静的看着虫茧，说出了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虫茧，我记得我调查的时候有发现，在你的故乡的人群里，已经开始有关于虫茧的崇拜了。”
“在玩的调查中，这份崇拜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狂热了，不少孩子也卷入了其中。”
虫茧的身子僵住了，索瑞斯也深深的低下了头。
“那些孩子，”卡里勒姆的语气依然平静，但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他们崇拜你，模仿你。在他们眼里，虫茧大盗不是罪犯，而是劫富济贫的英雄。有些孩子甚至开始学着偷窃，认为这是帮助家人的正确方式。”
“虫茧，这也是你想要的吗？”卡里勒姆的声音平静到有些冷漠：“我承认，有些时候，法律确实无法做到公平公正，但法律确实也维护这大部分人的利益。而当有人想要违反法律的时候，收到法律保护的大部分人也一定反击违反它的人。”
“你看，虫茧，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确实很有水平，也数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你也清楚，这并不容易，对吗？”
卡里勒姆伸出手，捏了捏帽檐：“如果某一天，那些崇拜你的孩子们走上了和你一样的道路，你能保证他们也能达到你的水平吗？”
虫茧的身子开始微微颤动。
“那些孩子，”卡里勒姆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不像你，没有你那般的技巧和运气。他们会被抓，会留下案底，会毁掉自己的一生。而你，作为他们的偶像，将间接地为这一切负责。”
“卡里勒姆先生……”索瑞斯神色复杂的看着卡里勒姆，实际上，卡里勒姆说的这些事儿，虽然他并没有办法这么系统的说出来，索瑞斯也隐隐约约有所察觉到了。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的哥哥还会跟大家炫耀自己和大姐头一起去偷水晶之心宝石的事儿呢。
可虫茧却很快停止了颤抖，她抬起头，眼神可以称得上是冷漠了：“闭嘴吧，卡里勒姆，说的这么好听，你又能能拿出什么好的建议来呢？说到底，真正让我的故乡好起来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个什么都没经历过，只会在这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的臭小鬼。”
卡里勒姆见状，知道今天是无法与虫茧就这件事谈下去了，于是他索性说道：“好吧，看来今天我们没有办法达成共识了。”
“不过，我们还可以聊聊我们暂时一致的目标——提雷克的事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