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驿站门口时,夜已经深了。海西抱着熟睡的孩子下车,刚走进大厅,就见艾莉亚、简和玛丽围了上来,眼里满是担忧。
“孩子怎么样了?”简率先开口,目光落在孩子苍白的小脸上。
艾莉亚面色复杂地注视着一切,沉默不语。
海西轻轻摇头,轻声交代:“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大家先去休息吧。”她知道众人都在担心晚宴后的风波,但此刻孩子需要安静,没必要再掀起讨论。
爱德华站在一旁,眉头还皱着:“真不用派人帮忙照看?”
“放心吧。”海西笑了笑,将孩子身上斗篷拢好,“当初小卡尔比她还小,我都能照顾好,这点事不算什么。”
爱德华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威廉把海西送到房间门口,刚想叮嘱两句,海西却突然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轻软的声音贴紧他耳畔响起:“谢谢你今晚一直陪着我,支持我。”
威廉的耳朵瞬间红了,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低声道:“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隔壁。”
送走威廉,女仆进来收拾,看着床上努力睁着双眼的孩子,小声问:“小姐,要不要把孩子抱去我那里?别弄脏了您的被褥。”
这话刚落,孩子揉着眼睛小声说:“我……我经常洗澡的,妈妈说要是脏了,菲利普叔叔会不喜欢我……”小脸上满是羞赧,看得海西心里一软。
“没错,我们小贝拉香喷喷的。”海西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对女仆说,“拿块湿热毛巾来就行,轻轻擦一擦,别让孩子冻着。”
等女仆收拾好离开,海西又哼着轻轻的调子,哄着孩子重新睡着,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她知道西里斯肯定还在等她,关于今晚的事,得跟他说清楚。
敲开西里斯的房门时,他果然换好了睡袍正坐在桌边翻书,桌上摆放了茶点,显然是在等她。见海西进来,立刻起身给她倒了杯热红茶:“就知道你会来,也不怕把自己累坏了。”
“累倒还好,就是心里有点堵。”海西接过茶杯,双手捧住茶杯本想暖暖手,却又‘嘶’了一声放下。
“我知道哥哥什么事情都支持我,可我也应该把事情解释清楚。我确实不忍心看那么小的孩子夭折,她没做错任何事。不过,确实不只这个原因。”
“我知道你容易心软,但也不是胡闹的性格。”西里斯拉起妹妹的手,看到手心搓的红肿起来,皱眉起身去拿了药膏,给她涂了起来。
海西吐了吐舌头,赶紧转移哥哥的注意力,煞有介事地继续解释:
“当时那个情形,托马斯和爱德华是男人,有些事不好直接开口,至于维多利亚...那个样子,总不能看着闹剧闹到不可收拾啊。”
西里斯正要开口,房门又一次被敲响。
“不会是威廉那家伙,追来了吧?”西里斯没好气地瞥了房门一眼。“进来!”
晚风送来隐隐约约的法国香水味,海西轻笑摇头,笃定道:“不是哦,八成是我们牛津三人组的爱德华!”
爱德华的脸庞出现在门口,迅速闪身进来,惊讶地看着壁炉旁正啃点心的海西。
西里斯没好气地拍了拍他肩膀,“傻愣什么,正好说到刚才那情形男人不好出面!”
爱德华垂头丧气地坐到海西身旁的扶手椅里,拿起一块点心,先是恶狠狠地三口吞掉,随后又把西里斯刚刚晾好的红茶一口闷掉。
“啊...”爱德华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下来了。“海西,谢谢你,我知道你不是光因为心善,也是为了帮我...我和哥哥,今天孩子要是夭折了,这个黑锅我们就不得不背下了。”
西里斯没好气地坐下,给了爱德华一个白眼,“托马斯不是比你靠谱吗?怎么也被这个瑞贝卡打了个措手不及?上午子爵才来拜访过,晚上她就追过来闹这出?”
海西认真地啃着点心,嘴巴鼓起来,还不忘频频点头支持西里斯的说法,这也是她不能理解的地方。
“托马斯自然早就派人盯着这对母女,但是一直...一直不太确定她们和阿利斯泰尔子爵之间的关系。”爱德华尴尬地解释,说到这里,犹豫地看了海西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西里斯寻求帮助。
西里斯觉得爱德华有时候操心的地方总是那么搞笑,接过话头,没有负担地直接开口:“海西,托马斯和爱德华担心那孩子是子爵的血脉,那样就不好太过。呵呵,也怕子爵被挑破真相,恼羞成怒......”
这话没说完,海西就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放心,不可能。”
爱德华和西里斯都愣了,看向她等着解释。
海西想起刚才给孩子擦脸时的细节,轻声道:“孩子的耳垂是‘游离耳’,就是耳尖和脸颊之间有缝隙;但阿利斯泰尔是‘贴耳’,耳垂完全贴在脸颊上。”
爱德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不明所以地追问:“那有什么?也许是随了母亲?”
海西摇摇头,“我观察过,那个妇人也是‘贴耳’,两个‘贴耳’是生不出‘游离耳’的孩子。”
“两个贴耳生不出游离耳?”爱德华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愁云一扫而空,差点从扶手椅上跳起来,“那这么说,孩子肯定不是阿利斯泰尔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海西赶紧咽下点心,阻止道:“你可别直接跑去跟阿利斯泰尔说‘耳垂不对,孩子不是你的’——这种话太扎人,他现在本就被那妇人弄得脸面扫地,激愤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西里斯也跟着点头,补充道:“而且我们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瑞贝卡到底跟阿利斯泰尔说了什么。他们俩是不是情人关系?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没搞清楚,冒然戳破,很容易出乱子。”
爱德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皱着眉琢磨:“你说得对……我刚才光顾着松口气,倒忘了这茬。那该怎么侧面揭开?总不能一直糊涂下去吧?”
“可以从战友父母那边入手。”海西喝了口红茶,胸有成竹地建议,“先让托马斯的人去确认那个去世战友的耳垂,还有老两口的耳垂。确保没有其他意外后,再把孩子送过去。”
西里斯和爱德华眼皮一跳,领悟到海西隐藏的意思:先确认孩子到底是不是那个战友的血脉。
海西叹了口气,轻声呢喃:“虽然这不是百分百的方法,但是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足以证明血脉!免得那个妇人再拿这个弄出一些事端!”
“海西放心,不会再让她回到英国了。”爱德华突兀地来了一句,语句简短,却隐含杀意。
海西眼皮挑了挑,却没有对此有所回应,继续安排:“确认无误后,让托马斯的人引导祖父母说出‘孩子的耳朵,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话’,记住孩子那里也要反复重复,让她记住自己是合法婚约的孩子。”
爱德华立刻拍了下手:“妙啊!这样既不用我们出面当恶人,又能让阿利斯泰尔自己看清真相,还能让老两口放心接孩子,一举三得!”
西里斯看着海西,眼底满是赞许:“还是你想得周全。不然以爱德华的急脾气,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跟阿利斯泰尔吵起来了。”
他走到海西身边将手放在她肩膀,轻声说:“海西,你放心,我会让人跟孩子说清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私生子。我也会派人关注她的成长。”
海西将手放到爱德华手背点点头,“当然,爱德华,我相信你,你比那个子爵靠谱多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偏头问道:“话说回来,今天那个妇人妖娆地哭哭啼啼,你有没有一丝怜惜和动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