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米·吉利斯的些许微不足道的反抗被他姐姐轻易镇压，小伙子自知自己的确也尘缘未断，最终还是乖乖的屈服。
事态很快发展到江秉喜闻乐见的桥段。
咖啡冒着腾腾热气，亚瑟的老脸隐在水雾中，痴痴望着玛丽的背影。
“那么，亚瑟，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玛丽在炉子旁继续忙碌着，没有回头。
“好得很，圣丹尼斯你知道的，变化日新月异，我也找了份工作，教人枪法，收入还不错。”
寡妇的身影在蒸汽中变得虚幻，某个瞬间好似一张定格的老相片，让亚瑟回到18岁。
“你的帮派呢？”玛丽很快为江秉端上了第二杯咖啡，装作无意的试探道：“解散了么？”
亚瑟用粗糙的大手挠了挠脸颊，刚刮过的胡茬在隐隐作痒，不知道是不是被内心潜藏的某些念头所骚动。
“我也不知道，玛丽。”
这话亚瑟说的真情实意。
“达奇和何西阿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帮派里的女人们要么进了新工厂，要么去做了扫盲的夜校老师，要么干脆去做了厨娘，还有的去做了文员，查尔斯跟着【逆熵】的动物保护部门整日东奔西跑，利奥波德·施特劳斯神神秘秘，去了北方，小半年回不来一次，比尔和迈卡去了巡游警队，约翰则是领着艾比盖尔和小约翰承包了一个农场，跟牛羊玉米打起了交道。”
亚瑟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牛奶和方糖的加入让咖啡苦中带甜。
“达奇虽然没有宣布帮派解散，但是我们的确许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好像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但好像所有人也都过的不错。”亚瑟装作无所谓般耸耸肩。
“你呢，玛丽，距离你上次来信已经有两年多了吧。”
“我一年前其实还给你写过信，亚瑟，寄到了黑水镇，但是显然你没收到。”玛丽叹气道。
在电波通讯技术成熟前，车马信和人员的流转都很慢，动辄十天半月的间隔让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也更加脆弱。
一年前达奇在黑水镇干了一票大的，亚瑟那时候大概率跟着帮派一路逃亡呢，怎么可能还能去取信。
“你知道的，玛丽，我那个时候还，还在东奔西跑。”亚瑟说的比较委婉。
“当然。”玛丽终于给自己的咖啡加好足量的糖，满意的端着杯子坐在亚瑟身边。
识趣的江秉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拎着杰米·吉利斯就出了客厅，将空间留给需要的人。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亚瑟，还是独身一人吗？”
丝毫不知道‘隔墙可以有耳’的玛丽在江秉与自己弟弟离开后，开场就直奔主题。
“额~”
“我之前应该告诉过你了，亚瑟，我的丈夫就去世了。”
寡妇没有丝毫扭捏，“当年因为我的父亲，我的年幼，还有你那该死的帮派，我们两个没有在一起，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事到如今，我想你应该没有什么顾虑了吧。”
一双娇小而又温热的手掌抚上亚瑟满是老茧的大手。
“跟我走吧，亚瑟，跟我去往东部的大城市吧，虽然难以启齿，但是我现在有些财产，足够我们生活了。”
“没有什么挡在我们面前了，亚瑟，是时候让错误的火车重新驶回正确的轨道了。”
亚瑟端起咖啡，水汽氤氲间，仿佛又看到了17岁的玛丽·吉利斯。
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顿一生，但好在总有少部分人有解脱的机会。
“或者，你也可以留下来，玛丽，圣丹尼斯的繁华你应该有所察觉，有【逆熵】的存在，这里只会越来越繁荣，我们还可以去烟斗壑的‘新城’，这些地方比东部的任何城市都要繁荣，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至于生计，你也不用担心，玛丽，我现在为【逆熵】工作，每个月都能拿到4700‘新钞’的薪水，我想足够我们的生活开支。”
“多少？！”
玛丽差点没把咖啡杯丢出去。
“4700‘信钞’元，玛丽。”
“我的上帝。”寡妇过于震惊，以至于不小心将咖啡都洒了出来。
这也不怪她，毕竟如果你曾经的黄毛前男友时隔20年后，突然告诉你他现在月薪百万的时候，你也会如此。
“你没在骗我吧，亚瑟，你知道我租下这栋房子的月租要多少钱吗，才15‘信钞’。”
但是玛丽显然不明白‘西部第一神枪手’是什么概念，亚瑟的枪法只要选对了平台，能发挥出的价值远远大于她的想象。
4700‘信钞’，并不算多少财富，而在【逆熵】的价值判断中，亚瑟毫无疑问的值这个价格。
“你知道的”亚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配枪。
“我是个粗人，只会打打杀杀，但是好在【逆熵】需要我的才能，玛丽，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建议，在这里，我能发挥我的价值。”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大部分的争端都能用钱来解决。
等到畏畏缩缩的杰米·吉利斯终于鼓足勇气，想要开口向江秉询问他关于‘黑王’的疑惑时，江秉却突然退回那辆偏三轮旁。
下一刻，二层小楼的大门被从内推开，玛丽面带笑容，将亚瑟送了出来。
两人什么告别话都没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回去的路上，亚瑟终于忍不住向江秉开了口。
“萨布尔先生，您说如果我要买房子的话，是选在圣丹尼斯，还是烟斗壑的‘新城’好些。”
“怎么，流浪的牛仔要回家了。”江秉装作对一切都浑然不知的回答。
亚瑟·摩根一时无语。
偏三轮在马路上行驶着，与一辆拉着蔬菜的货运马车错身而过，几匹摩根马正努力的在道路上疾驰。
“爸爸，那个马车好厉害”货运马车副驾的小孩冲着自己父亲嘟囔着。
“坐稳，皮特，我们多跑几星期活，也换成钢铁马车，我马上就考完驾照了，到时候让你做前面。”
“好哎……”
父子间的谈话逐渐远去，亚瑟则压了压自己的赌徒帽，路边林中几头麋鹿跳跃出丛林，又跳了进去。
“只是突然感觉属于我们的时代结束了，萨布尔先生，我觉得我也该安稳下来，好好休息一阵了。”
“那你去圣丹尼斯西城区买，那边规划的配套设施齐全点，有个新住宿区在建，独栋的，适合做婚房。”
“反正你的薪水足够了”从前世到今生都还没混上一栋房子的江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