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留给西部的马不多了。
道路的四通八达与【逆熵】带来的各种现代运输设备,让马路上奔跑的交通工具逐渐由马车向各种机动车过渡。
虽然这些烧电的载具因为高能电池的成本较大,价格仍然较为高昂,许多货运公司和个体户租借的费用也很是高昂,但是许多嗅觉灵敏的人士仍然义无反顾的选择租用。
这种不吃草料,永不疲劳的铁马对上血肉之躯的挽马简直赢得无解。
而出行的旅人也逐渐由马匹向着自行车,摩托车,偏三轮,乃至汽车过渡。
当然,能买得起后三者仍然需要些实力。
亚瑟妥妥的属于高收入群体,20世纪初的钻石王老五,‘使徒’射击教官的薪水超过了这个世界99%的人群。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让他能够接触到更多的资源。
所以他的偏三轮不光是最高档的货色,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马力改装,好让原本就快的速度更上一层楼。
牛仔们都渴望策马奔腾,风驰电掣。
但是时速110km的速度对于江秉显然不算快。
“所以这位玛丽·灵顿女士是你的老相好喽?”江秉挥挥手,那些扑面而来的狂风便温柔的避过了他的脸庞。
“曾经是!”亚瑟大声道。
他没有这一手优雅的避风本领,但是好在他拥有一个好嗓子。
“我们曾经相爱过,但是你知道,萨布尔先生,在此之前,我是个亡命之徒,我这种人,或许更适合旅馆里的搓澡女,酒吧里的应召女,街头巷尾的妓女,反正不适合与一位温柔安稳的女士结婚生子。”
“所以你们就分开了?”
偏三轮驶过蓝水沼泽,并随着亚瑟转动车把,拐向南方的罗兹镇方向。
“当然,一位淑女和一个匪盗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后来听说她结了婚,慢慢就少了联系。”
江秉望向对方,牛仔在骑车的时候带上了他的那顶赌徒帽,帽檐上的弹孔清晰可见。
“但是却突然又联系了你,让我猜猜看,她是不是婚姻不顺,她的丈夫可能酗酒,家暴,沉迷赌博,或者另有了新欢?”
“事实上,比这更糟糕。”
牛仔减慢车速,与一辆装满农械的卡车擦肩而过。
“她几年前丈夫去世了,因为肺结核。”
江秉猛地一拍大腿,“这不是好事么!”
“萨布尔先生。”牛仔无奈的感叹。
“好好好,所以她突然联系你,告诉你她成了一位寡妇只是顺带的,想请你帮忙把她弟弟救出来才是主要的对吧?”
“没错,玛丽告诉我,杰米加入一个教团,家也不回,回信也不怎么写,她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失去这个弟弟。”
“而杰米·吉利斯这小子虽然有点顽皮,但是肯定是个好小伙。”
两人交谈之际,偏三轮驶过康普森农庄,拐上了一条砂石小路,转进了没有马路通行的荒野。
“看你开的这地,鸟不拉屎的,这小伙子入的八成是个邪教”
江秉多有经验,一瞅目的地的环境,便推断的八九不离十。
亚瑟努力稳定着因颠簸而摇晃的车把,有些迟疑道:“实际上,应该算不上邪教。”
“人都被扣下了,还不算邪教。”
“他给玛丽的回信中说他是自愿留下的。”
“扯淡,这事我见多了,邪教都是一个鸟样,跟传销唯一的差别是前者更该死一点。”
“照我说,你就应该揣着你的左轮,进门先给领头的腿上来一枪,然后问问他的主能不能帮他挡下第二发射向他脑袋的子弹。”江大善人熟络的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他们信奉和膜拜的是‘黑王’。”老牛仔幽幽道。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偏三轮电机的嗡鸣则是无言的辩解。
“邪教,必须拔除”江老板就差咬牙切齿了。
“正规的,萨布尔先生,我来之前请同事帮忙做过调查了,这位‘静谧修士会’在市政厅那里做过备案了。”
江秉差点没从车上直接跳下去。
偏三轮越过环景溪,变来到了艾里斯墓地区,这个原本用以埋葬战争中死亡士兵的墓地附近多了许多的新搭建的木质房屋。
小片的菜田依次排列,水淋淋的土壤显然是刚刚过水,而地里的蔬菜长势非常好,其主人看上去对此很是用心。
数十栋房屋依次排列着,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小型的村落,和西部的其他地方并无区别。
当然,这必须要忽视那些跪在广场上祈祷的所有信徒。
宗教产生于人类对于未知事物和不能理解现象的盲目崇拜,解构,臆想。
而信仰则是源于人类自身的渴望。
渴望梦想变为现实,渴望欲望得到满足,渴望不可得之物被实现,渴望见贤思齐,渴望神灵垂怜。
弱小者对强大者自然具有一种本能的追随感,这是基因的延续本能在作祟。
但宗教和信仰往往又和愚昧与固化牵扯不清。
江秉与亚瑟步入广场时,一位老者正大声的宣读着‘静谧修士会’的教义和祷言。
“愿黑王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在永恒的安息之所。”
老者身披黑袍,手中抱着本羊皮纸书,上面印着【逆熵】标志性的无限螺旋。
“我亲爱的修士同胞们,且看麦田里低垂的穗粒——那是我们的父,黑王的恩施。
祂并非可怖的冥府之主,乃是手握生枯双杖的慈恩收割者。祂的称量灵魂的重量,只为修剪生命树上过熟的果实,但对不慎染病的瓜蒂则仁慈的施以援手。”
老者因情绪过于激动,说到此处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那些城里建筑,田野中的硕果,绵延的道路,轰隆作响的钢铁,挽救生命的药物,这些所有的造物都是‘黑王’的恩赐。”
神父咳嗽了两句,继续他的布道。
“祂俯视大地,抚平罪恶,让着无法的野外成为秩序的国。
众生得以供给自身温饱,餐食、衣物、住行都得以蒙受恩赐,廉价获得。
有志者当升入祂的卫队,祂的刀锋,祂用以惩治罪敌的‘天使’,常伴伟大左右!”
这一部分显然是在讲‘黑王使徒’们,同样也是匍匐在地的信众们最在意之物。
这段发言引得同样身披黑袍的信徒们不住的骚乱。
“我等应当谨记祂的训诫,劝导。”
老者闪身让出身后的神像。
区别于卡西卡岛上‘黑王礼拜堂’那尊江秉亲手塑造的雕塑,这雕像虽然粗糙简陋,但是被雕刻的充满‘神性’。
祂左手持卷,右手则拄剑而立,头颅低垂,面容模糊,且被涂成黑色,但用黄色颜料点出的双眸却格外醒目,像是在天穹俯视众生。
老者继续引导众信徒向着神像祈祷。
“黑王在上!”
一众信徒随即齐声附和。
“黑王在上!”
“在上,在上,在个锤子上!”某位破防人士怒骂,声音盖压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