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沉闷的枪声在草原上空炸响时,猛谷骑兵百夫长正勒着马缰眺望远方。
他身后的将官刚要开口呵斥哨骑回报太迟,两颗子弹已分别击穿他们的胸膛。
鲜血溅在鎏金的马鞍上,百夫长坠马前最后看到的,是华夏军侦察兵从沙丘后露出的步枪枪管。
“全部解决!”
侦察排长抹了把脸上的沙尘,靴底碾过蒙古将官尚在抽搐的手指。
他腰间的皮质子弹袋鼓鼓囊囊,里面插着十二排步枪子弹,这是华夏军最新配发的标准装备。
“二组回去报信,告诉铁柱大人,发现蒙古骑兵主力踪迹,看这马蹄印子,营地绝对在三十里内!一组跟我继续前探,注意保持距离,别惊动了对方的哨骑。”
二十余名侦察兵迅速分成两股。向西去的士兵翻身上马时,马蹄裹着麻布,在枯黄的草甸上只留下浅淡的印记;
向东的队伍则卸下马背上的干粮袋,每人只带一壶水和三十发子弹——他们要在两个时辰内赶到主力营地,这是铁柱定下的死规矩:发现敌军踪迹,必须用最快速度传回消息。
消息传到铁柱案头时,他正在检查士兵们保养的步枪。
黄铜枪管被擦得发亮,枪栓拉动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这是他最熟悉的声音。
“猛谷人倒是敢来。”他把步枪递给身旁的警卫员,指节在地图上敲了敲,
“让炊事班把干粮都烙成饼,用水壶装足奶茶,告诉一旅和二旅,半个时辰后集合。”
警卫员刚要转身,又被铁柱叫住:“等等,让一旅把骑兵连调出来,先去跟侦察排汇合。告诉他们,看见猛谷人的炊烟就停,别贸然靠近。”
正午的日头晒得马鞍发烫时,前方终于传回确切消息:
猛谷人大营扎在黑风口,连绵的牛皮帐篷像撒在草原上的黑豆,帐篷间竖起的狼旗足有二十余面——这意味着至少有二十个部落参与此次行动。
“传我命令!”铁柱将望远镜递给参谋,掌心在磨得发亮的指挥刀柄上蹭了蹭,
“一旅轻装,只带步枪、刺刀和三日干粮,现在就出发。告诉李旅长,到了黑风口别忙着进攻,先把外围的哨骑清干净,等二旅到了再动手。”
参谋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时,铁柱又补充道:
“让骑兵营走侧翼,沿着那条干涸的河床绕过去。”
一旅的千人骑兵出发时,马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骑兵们都换上了猛谷式的短褂,头上裹着褐色头巾,只有腰间的步枪和刺刀透着汉人的气息。
带队的张营长勒着马缰回头望,远处二旅的队伍正蹒跚前行——那些是华夏军最新配备的迫击炮,每门迫击炮都由四人扛着,即使这样行走起来依然吃力。
“加快速度!”
张营长大喊道,
“日落前必须摸到黑风口外围,谁掉了队,回来就去炊事班劈柴!”
草原上的风带着沙砾刮过脸颊,骑兵们伏在马背上,枪托抵着肩胛骨。
他们知道猛谷人的哨骑有多厉害——那些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汉子,能在三里外闻出陌生马匹的气味。但这次不同,他们的马蹄铁都裹了毡布,马嘴里塞着木嚼子,连咳嗽都得用袖口捂住。
可千人骑兵终究藏不住。
当最前面的尖兵刚绕过一道沙丘,三匹快马突然从芦苇丛里窜了出来。猛谷哨骑看到那片移动的“褐色潮水”时,转身就跑,腰间的号角被吹得呜呜作响。
“追!”张营长咬碎了牙,“别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
马刀出鞘的寒光划破空气,华夏军骑兵的步枪在奔跑中开火。一颗子弹击中了最后面的猛谷哨骑,那汉子从马背上栽下来时,号角声戛然而止。但另外两匹快马已经冲过了沙丘,黑风口的蒙古大营近在眼前。
此时的蒙古大营里,正乱成一锅粥。
世子的金顶大帐外,八个统领围着篝火争吵,火星溅在他们的貂皮坎肩上。
最年轻的阿古拉将腰间的弯刀往地上一戳,刀柄在冻土上砸出个浅坑:
“世子昏迷了又怎样?我带五千人去把华夏军赶回去!去年我在克鲁伦河,一人一刀砍翻了三个罗刹兵!”
他身后的亲兵齐声呐喊,甲胄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烁烁。这些士兵大多来自阿古拉的部落,每人都带着镶银的弓箭和牛角制成的短刀——这是草原上最体面的装备,但比起华夏军的步枪,实在像孩童的玩具。
“五千人?”斜对面的巴图冷笑一声,他的靴子上还沾着马粪,
“你那五千人里,有三千是刚放下牧羊鞭的牧民,拉弓都拉不满,还想跟华夏军打?”
巴图身边的亲兵都穿着铁甲,那是他用三群羊从沙俄商人手里换来的。他拍了拍腰间的燧发枪——这在蒙古统领里算是稀罕物,但枪身已经生了锈,显然很少保养。
“要我说,该让我的人上。去年华夏军收税时,我带人把他们的粮车抢了,那些汉人连马都骑不稳。”
“抢粮车算什么本事?”
最年长的达木丁捻着花白的胡须,羊皮袄上的油渍亮得能照见人影,
“二十年前我跟着王爷打哈萨克人时,你们还在学怎么套马呢。”
他刚说完,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哨骑掀开门帘冲进来。
“报——华夏军来了!”哨骑的声音发颤,
“前面有千人骑兵,后面跟着两支队伍,头一支跑得飞快,手里都拿着步枪;后面那支抗着铁管子,看着就沉,走得慢,但队伍拉得老长,怕是有五千人!”
篝火突然噼啪作响,火星溅到阿古拉的靴面上。他踢开脚边的羊骨,突然笑了:
“来得正好!达木丁大叔,你刚才说谁有本事谁当老大,这话还算数吗?”
达木丁眯起眼睛,手指在腰间的玉佩上摩挲——那玉佩是王爷赏的,据说能避子弹。
“自然算数。你要是能把这些汉人打跑,以后我达木丁的人就听你调遣。不光是我,在场的各位都得认你这个头领。”
他顿了顿,故意提高声音:“要是能斩了对方的头领,我把自己的三匹白马都送给你——就是去年从土尔扈特人手里赢来的那三匹。”
阿古拉的眼睛亮了。那三匹白马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神骏,他惦记了快一年。
“好!我现在就点兵!”
他转身要走,又被达木丁拉住。
“等等。”
达木丁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块风干的狼肉,“带着这个,是我年轻时跟着王爷出征时吃的,能壮胆。”
阿古拉接过狼肉塞进怀里,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达木丁的羊皮袄。老统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帐外,嘴角的皱纹里藏着笑意——阿古拉的营地就在他的草场旁边,要是这小子败了,那些没人管的牛羊,自然会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来;
要是胜了,自己卖个人情,以后还能从他手里换些华夏军的新式武器。
帐外传来集结的号角声。巴图看着阿古拉的士兵们翻身上马,突然啐了口唾沫:“这愣头青,怕是要栽。”
达木丁没接话,只是把羊皮袄裹得更紧了些。
他是知道华夏军的厉害——去年有个部落不肯交赋税,被华夏军用那种能连发的枪扫平了,帐篷烧了三天三夜,连刚出生的羊羔都没剩下。但他更清楚,草原上的规矩从来没变过:要么踩着别人的尸骨活下去,要么变成别人马蹄下的尘埃。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狼旗猎猎作响。
阿古拉的五千人已经列好了队,士兵们举着长矛和弯刀,马蹄把草地踏得咚咚作响。他勒住马缰回头望,达木丁的帐篷里已经升起了新的炊烟,隐约能闻到奶茶的香味。
“走!”阿古拉将狼肉咬下一块,血腥味在舌尖散开,“让那些汉人看看,猛谷人的马刀比他们的枪厉害!”
队伍像条黄色的长龙,朝着黑风口外的沙丘冲去。阳光照在士兵们的甲胄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远远看去,倒真有几分当年猛谷铁骑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