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会肆意当家,“鸳鸯刀”骆冰。
此人乃是红花会四当家“奔雷手”文泰来之妻,故而江湖上多称呼她为“文夫人”。
陈钰记得书中对这位美人妻描述是“面目俊美,皓腕似玉,肤色白腻,星眼流波,皓齿排玉...”
人妻、美妇、江南水乡出身清脆柔和的嗓音,爱笑的俏美侠女。
加上那红花会十四当家,“金笛秀才”余鱼同与她那段我尼玛爱嫂子的剧情。
陈钰不禁莞尔,想想也许再过不久就能同红花会一行人见面。
到时候可要仔细看看,这位文夫人是不是书中说的那么美艳不可方物。
就了解的部分而言,他对红花会的观感尚可,可能武功差点,但十几位当家基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唯独大当家陈家洛。
陈钰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书中的陈家洛被皇帝蒙骗,献出堪称是金书第一美人的“香香公主”喀丝丽,天真的以为这样便可以换取清廷与回疆的和平,最终导致心爱之人香消玉殒。
政治上的婴儿,感情中的懦夫。
本来与那“翠羽黄衫”霍青桐互生情愫,又因性格优柔寡断,觉得霍青桐太好,太强,感觉压力山大,转而就喜欢上了霍青桐的妹妹,更加俏美,性格单纯的喀丝丽。
然后反手又把香香给送了...
也不知这康乾皇帝是不是陈家洛的亲哥哥。
陈钰想着,将黄纸折叠好,塞回袁紫衣的僧袍里,系上包袱,重新绑在马背上。
坐回到程灵素身旁。
看着她酣睡的睡颜,微微一笑,将盖在她身上的袍服往她肩膀上拽了拽。
转头便打坐,练起了武功。
但见周身内力涌动,一道白色的虚影缓缓自他身后走出,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小两个时辰过去。
程灵素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睁开眼,见陈钰正盘腿坐在自己身旁,周身泛着若有若无的金光,头顶白气缭绕。
她眨了眨眼,很是好奇。
虽然知道眼前之人武功可能高的远远超过她的想象,但这种奇妙景象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陈钰听着身后响动,缓缓睁开眼,转头笑道:“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程灵素坐起身,摇摇头道:“陈大哥,你也睡会儿,后半夜我来守吧。”
她善良体贴,哪里知道陈钰的体能近乎于无限。
便是十天十夜不睡觉,对陈钰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我不困。”陈钰微笑道:“你若是睡饱了,咱们可以说说话。”
程灵素双眸一亮,自师父无嗔大师去世后,她便一个人隐居于白马寺乡下,独来独往的,也没个说话的人,终日与药草为伴,说实话,也孤独的很。
但见陈钰视线温和,不由得也欢喜起来,笑道:“好。”
往前坐了坐,轻声询问:“陈大哥,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我看你岁数比我大不了多少,为什么那么厉害。”
这个...
陈钰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草皮来的。
想了想,开口道:“记得我白日里同你说的那些女子么,这些武功等于是她们传我的,还有林林总总,丐帮的、明教的、我学的很杂,所以相较于寻常武师,我会的要多亿些。”
当着程灵素的面,陈钰伸出右手,时而成掌,时而成拳,时而化指轻点,时而出爪擒拿。
程灵素看的认真,偶尔还会拍手叫好。
待到陈钰演示完毕,由衷的赞叹道:“陈大哥,你若早早的来清国,那打遍天下无敌手称号的应该是你,而不是那位金面佛苗大侠了。”
苗人凤...
陈钰嘴角微微抽搐。
别说自己了,就算是阿紫那个小毒妇来,估计也能在清廷这边混个“天下第一”。
想起对方那副叉腰嘚瑟的模样,真可以说是“星宿大王,世间最强”了。
但听程灵素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师父武功也是很好的,但是远远不如你,我天赋有限,跟他老人家只学了个皮毛,也就轻功有所小成。”
陈钰笑着安慰道:“但你这位七星海棠之主医术毒术都独步天下,你若想学武功,我倒是可以教你几招。”
“哪有独步天下,你就喜欢说话叫我开心。”
程灵素微微一笑:“陈大哥,你为什么总是待我这么好。”
倘若之前陈钰对她温和是出于书中的印象。
那经过昨晚之后,便是对她这个人的肯定。
当程灵素说出那句“杀人会在阎王那里受苦,你是为我杀人,所以我跟你一起受苦”后。
以前的印象都不重要了。
陈钰确信眼前这瘦小的姑娘有着颗金子般珍贵的心。
基于恶念奖励,陈钰喜欢同恶女,或者说有性格缺陷的女子打交道,但究其根本,谁又不喜欢善良贴心的女子呢。
见陈钰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程灵素双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之后,小声道:“大哥,你包袱里的宝贝,再给我瞧瞧成不成?”
“行啊。”
陈钰答应的干脆,将包袱解下,又取出里面的一些物件讲解。
每一件定情信物都是一段冒险的旅程。
得益于之前跟郭襄说故事的经验,陈钰将自己的经历说的极为精彩。
程灵素虽然聪慧,但确实是小地方来的姑娘,见识有限,觉得好生新奇。
回忆细节,又觉得很是羡慕,那才是精彩纷呈的江湖。
轻笑道:“陈大哥,你的经历已经能出一本书了。”
若是无删减,那一般的平台估计审核无法通过。
陈钰不禁腹诽。
但见程灵素盘腿而坐,右手托着下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像还在回想。
他笑眯眯的从腰间解下玉箫,拿在手上给她看:“这也是别人送我的,她跟你一样姓程,和你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子。”
程灵素一怔,双颊晕红,噗嗤笑道:“你总是讨我欢喜,陈大哥,我什么模样我是清楚的,如何能跟你说的那位姐姐相比。”
“什么模样。”
陈钰正色道:“灵姑娘,你也很美,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程灵素俏脸滚热,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但见陈钰将玉箫悬于嘴畔,缓缓开口:“夭桃秾李且算珍,玉润德馨更难得,若使灵台无垢染,何须脂粉饰昏晨...”
说罢轻轻吹响玉箫。
悠扬的萧声在林间回荡。
程灵素微微失神,良久,只见陈钰缓缓收起玉箫,起身笑道:“走吧。”
......
靠着两匹千里马的恐怖脚力。
次日中午,陈钰与程灵素回到了苗人凤的居所。
远远的便瞧见对方的小屋外多了几匹马。
见两人策马而来,三个短衫大汉便飞奔出来,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胡斐听见响动,跟着跑了出来,叫道:“钟大爷,可是田归农的弟子又杀回来了!”
但见马上人影,登时大喜,唤道:“陈兄!”
连忙叫那三兄弟收起兵器,高喊是自己人。
待到陈钰跟程灵素下马,笑着解释道:“是自己人,陈兄,这三位乃是鄂北名宿,钟氏三雄,是来帮忙的,这位是陈钰陈兄弟,之前便是他救了苗大侠!”
那三个汉子这才松了口气,上前见礼。
陈钰没听过三人的名号,想来是苗人凤的故旧。
打了声招呼,问胡斐道:“怎么回事,我去药王庄的时候,有人来捣乱么。”
“不错。”
说起此事,胡斐便气不打一处来,只道陈钰离去后的第二日,那天龙门北宗掌门田归农便带着手下弟子前来,依旧是要抢夺苗人凤之女苗若兰。
田归农卑鄙无耻,先弄瞎了苗人凤的眼睛,这次又上门挑衅,实在是令人不耻。
若非钟氏三雄及时赶到,还真有些麻烦。
“没什么大事吧。”
陈钰微微蹙眉。
但听胡斐微笑道:“放心,苗大侠无碍,陈兄,还得多亏你之前指点我的刀法,那苗大侠...中间也指点了我几招,田归农在我手上没占到便宜,我一拳击中了他的胸口,叫他狼狈而逃了。”
说起苗人凤,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陈钰不在的时候,他询问了对方一些有关他父母的事,确定他父亲胡一刀是死于苗人凤之手。
但其中还有诸多蹊跷,在胡斐看来,这苗人凤虽然沉默寡言,却不像是在武器上抹毒药的卑鄙之人,有关父母的死因,他还要继续探索。
“这位是...”
寒暄了一阵,胡斐侧过头,视线落在陈钰身旁的瘦小女子身上。
“这是灵姑娘。”
陈钰记得程灵素希望他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起她姓“程”,故而这般说道:“她医术高超,可以替苗大侠看看眼睛。”
“胡爷、钟爷。”程灵素见陈钰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嘴角也泛起笑意。
上前见礼。
胡斐大喜,本欲说快请,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嫩的“大哥哥~”
众人齐齐看向门扉。
只见个白皙可爱的少女便飞奔出来,扑进了陈钰的怀里。
正是苗人凤的女儿——苗若兰。
陈钰微微愣神,右手轻拍那少女的背心,但见苗若兰眼眶红红的,泫然欲泣,哽咽着说你终于回来啦。
不由得挠了挠头。
边上胡斐忍不住笑,压低声音道:“陈兄,你长得俊美,之前也是你从那几个天龙门弟子手中救了她,小姑娘当然喜欢你多些。”
我要是说这他妈是你未来的老婆,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陈钰心中吐槽。
记忆中,什么马春花、袁紫衣、程灵素,一个都没跟胡斐走到最后。
倒是这苗若兰,在许多年后同胡斐定下白首之约。
但就目前而言,苗若兰只是个七八岁的小萝莉。
众所周知,陈钰不是萝莉控。
所以童姥经常在庄园变化成六七岁的女童用来自我保护。
叉腰冷笑着说这是防禽兽状态,这是家中女子都知道的笑话。
“真乖。”
程灵素蹲下,笑眯眯的摸了摸苗若兰的脸蛋,这才起身道:“陈大哥,带我去瞧瞧病人吧。”
来到屋内,苗人凤正襟危坐,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此刻晦暗不明。
听闻陈钰请了毒手药王的弟子回来,苗人凤郑重道了声谢。
却没让程灵素立刻替他医治。
反而说起了当初的一件往事,沉声道,待说完这件事,程灵素再确定要不要替他治眼睛。
“我与姑娘的师父一嗔大师有旧怨...”
陈钰听对方缓缓开口,身旁,苗若兰依旧眼巴巴的紧握着他的右手,很是担心。
苗人凤秉性正义,疾恶如仇,凡事都要说个清清楚楚。
只道当年他与程灵素的师父言语失和,动起手来,结果他砍了当时还叫“一嗔”的无嗔大师的两根手指,程灵素的师父也绝非好惹的,送给苗人凤一个盒子,说你苗人凤有种就打开看看,没种就跳江自杀好了。
苗人凤受不得激,打开盒子,便被里面的小蛇咬了一口,手臂瞬间发黑。
万幸程灵素的师父也没打算杀他,盒子里除了毒蛇还有解药,苗人凤吃了解药,这才保住性命。
听完曾经的冲突,程灵素倒是面不改色,淡淡道:“苗大侠,我师父原本法号大嗔,后来法号一嗔,再后来改名偶嗔,最后无嗔,你以为是何含义,倘若与你交手时,他不叫一嗔,而叫大嗔,那盒子里就只有毒蛇没有解药了。”
“原来是这样!”苗人凤恍然大悟,抱拳道:“受教了。”
只听程灵素温声道:“师父驾鹤西去前,早已大彻大悟,怎会将这小小旧怨放在心上。”
苗人凤跟着大笑:“是我将这位故人小瞧了,姑娘,你只管动手便是。”
程灵素叫苗人凤放松全身穴道,自己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里取出刀和针,正要动手,却见胡斐脸色微变。
于是看了他一眼:“你怕我趁机害他是不是?”
胡斐脸上一红,感觉自己多少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全身穴道放松,这位林姑娘要杀苗大侠,不是轻轻松松。
“不必担心,胡兄,她是非常好的好人。”
却见陈钰走上前,帮程灵素拿起刀,对她报以一个鼓励的微笑:“正好观摩下灵姑娘的圣手,学习学习实践经验。”
程灵素噗嗤一笑,无奈的唤了声:“陈大哥~”
她原本算不上美丽,但这一笑,容色焕发,加上声音有些娇嗔的意味,倒显得有几分妩媚。
当即全神贯注,手提金针,在苗人凤眼上的“阳白”“晴明”“承泣”三处穴道施针。
又接过陈钰递来的小刀,缓缓的在苗人凤眼下割开些皮肉,再施金针,黑色的血便流淌下来。
陈钰看的仔细,程灵素医术精湛,开刀、放血,术后处理都无可挑剔。
见她额头溢出些许汗珠,于是从怀中掏出一小块手帕,替她轻轻擦拭了去。
程灵素依旧专注,待黑血变红,又从七星海棠摘下几片叶子,加以药物调和研磨,最后敷在了苗人凤的伤口上。
“三日之后就没事了。”
程灵素柔声说道。
众人顿时大喜。
纷纷称赞她是妙手回春。
程灵素却没什么骄傲的意思,快步走到陈钰身旁,红着脸,将他刚刚替她擦拭汗珠的手帕要了去,问了苗人凤水井在什么地方,便去清洗。
待她走后,胡斐站在门口凝视着她的背影,压低声音询问:“陈兄,这林姑娘倒是贴心的很,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偶然。”
陈钰笑道,其实并非偶然。
瞧着程灵素洗好手帕,晾晒了回来,又温和的询问苗若兰灶台在什么地方。
知道大家都饿了,要生火做饭。
没过多久,饭菜便被端了上来。
陈钰、胡斐、苗人凤父女、钟氏三雄围坐在桌子上。
苗人凤让女儿取来酒水,分给大伙饮用。
程灵素没有喝,而是要了些酒水浇在她携带的七星海棠之上。
回头看着陈钰同胡斐等人交谈,微笑中带着几分落寞。
胡斐喝了整整三大碗白干,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一拍桌子:“苗大侠,你是英雄,感谢你将当年发生的事尽数告诉我,无论如何,那胡氏夫妇之死与你脱不开关系,你如今眼睛瞧不见,我不愿乘人之危,喝你三碗酒,待你恢复完全,且来沧州找我,告辞!”
他这次来找苗人凤,不仅没有跟他对砍,反而多有出手相助,说到底还是出于江湖道义。
但父母之仇不可忘,如今有钟氏三雄帮助,苗人凤已经没什么危险,自然不愿再留在这里。
苗人凤看着他怒而起身,倒也没废话,抱拳道:“多谢相助,三个月后的今日,河北沧州,苗某必定准时到达。”
“好,很好!”
胡斐抹了把眼泪,不再说话,只是大口往嘴里塞着饭菜。
酒足饭饱,众人出了小屋。
胡斐表示要先替陈钰约见红花会众当家,故而先行一步。
说罢骑上钟氏三雄带来的快马,先行策马而去。
程灵素帮忙洗了碗筷,带着苗若兰往回走,远远的瞧见河道旁,陈钰同胡斐挥手道别,心中一紧。
下午。
陈钰也要动身北上,临行前同苗人凤小声说了几句话。
苗人凤如金纸般的削瘦脸上有几分震惊之色。
良久,也低声说了几句。
陈钰颔首,翻身上马,依旧将白马留给程灵素骑。
边走边想事情。
而程灵素捧着花盆,脑袋低垂着,也是心事重重。
“苗家同胡家一样,都是闯王的护卫,但记载着闯王宝藏的藏宝图,却不在苗人凤身上...”
陈钰叹道,想起刚才苗人凤对他说的话,忽然很想施展逍遥游。
但不知藏宝图具体遗失的时间,要回溯苗人凤到其父辈的那一段时间,又要花费不少功夫。
正思索着,却听程灵素忽然开口:“陈大哥,我要走啦,咱们后会有期。”
“嗯?”
陈钰猛的转过头,但见程灵素抿了抿嘴唇,清澈的眼眸微微泛起涟漪:“我帮你治好了苗大侠的眼睛,后面,也没事情做了。”
【恶念一:回去了,陈大哥有自己的事情做,还有那么多喜欢他,在乎他的人,我跟在他身边,也是碍手碍脚,嗯......】初级奖励
“你去哪里?”
陈钰询问道。
程灵素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回我的茅庐去。”
回到那,就跟以前一样,孤零零的,没人在意的,相同的日子。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稍稍有些湿润。
却听陈钰忽然道:“灵姑娘,你说话不算话呀。”
程灵素愣了愣,扭头看向他,吸了吸鼻子:“我哪有。”
陈钰叫乌骓放缓脚步,笑眯眯道:“不是说好教我医术的么,你要丢下我跑了,我跟谁学去。”
程灵素眨了眨眼,见陈钰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心中顿时涌现出无穷欢喜。
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被她迅速擦拭了去。
轻声道:“我...只说可以带你实践,又不是你师父,你那么厉害,哪里教的了你。”
她猛的想起陈钰昨夜说,教他武功的女子,后面都成了他的妻子,不由得心头一颤,脸蛋也跟着红了起来。
陈钰眯起眼睛,目视前方:“对,实践实践,我看这一路北上倒是个好的契机,灵姑娘,你若没什么要紧事,就随我一起北上如何?咱们一路走,一路摆摊给人看病,赚的银子平分,吃香喝辣。”
“嘻~”
程灵素噗嗤一笑,只觉得心头对即将分别的失落荡然无存。
有些复杂的看向了他:“陈大哥,你...”
话音未落,却见陈钰温和的视线看向她,柔声询问:“好不好?”
程灵素轻咬嘴唇,片刻之后,轻轻应了声:“嗯。”
旋即迅速垂下头去。
两人两马,飞速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