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红光在物证科墙面投下扭曲的暗影，陆风的手指按在紫外线灯开关上微微发颤。
萧奈的腕表在红光中反射出冷芒，他解开枪套的动作带起皮质摩擦声：\"贺阳，启动备用电源。\"
\"正在覆盖防火墙。\"贺阳的眼镜片倒映着三块悬浮屏的蓝光，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出残影。
李晴冰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特制手套的纳米纤维在黑暗中泛起微光：\"东南角通风口有电磁干扰。\"
磷光闪烁的密封罐突然发出\"咔嗒\"轻响，陆风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紫外线灯。
在鲸脂样本凝结的幽蓝光晕里，他看见电子锁显示屏上跳动着倒计时——23:59:59。
\"他们在远程启动自毁程序！\"萧奈的吼声与破窗声同时炸响。
李晴冰甩出的战术匕首精准切断通风管道的金属卡扣，裹着防化服的蒙面人应声坠落，手里握着正在冒烟的信号干扰器。
陆风抄起液氮罐喷向物证柜，霜花瞬间爬满钢化玻璃。
他扯下领带缠住发烫的电子锁，古龙水混着化学药剂的味道刺激得眼眶发红：\"贺阳，我需要三十秒！\"
键盘敲击声骤雨般响起，悬浮屏投射的蓝色网格笼罩整个空间。
萧奈的配枪抵住蒙面人太阳穴时，看见对方耳后隐约有荧光墨水的痕迹——和全息地图上那条虚线是同色系。
\"儿童医院后巷的排水管直径1.2米。\"陆风突然开口，沾着霜屑的睫毛在红光中颤动，\"第七区垃圾站的运输车每次卸货都会残留鲸脂成分。\"他扯开蒙面人的防化服，露出锁骨处青黑色的刺青——那是明代沉船打捞公司标志的变体。
萧奈的瞳孔骤然收缩，三个月前结案的走私案卷宗在脑海中翻涌。
他摸出证物袋里的玉琮碎片，在应急灯下转动角度，蚀刻在孔道内的运输编码与刺青线条完美重合。
\"这不是普通诈骗。\"陆风将紫外线灯怼在刺青上，隐形墨水绘制的航海图逐渐显形，\"他们用拍卖会洗钱，运输链走的是二十年前废弃的鲸油走私路线。\"密封罐突然发出尖锐蜂鸣，倒计时还剩00:07:12。
李晴冰突然扯开蒙面人的衣领，特工证件夹层里的解剖刀挑出藏在假牙中的芯片：\"高频加密信号，指向海洋科技博览中心。\"她转头时马尾扫过萧奈的手背，\"我需要二十分钟破解...\"
\"等不了。\"萧奈的枪口下移三寸，顶着蒙面人颤抖的喉结，\"告诉我暗桩位置。\"蒙面人咧开渗血的嘴角，露出被液氮冻得发青的牙齿。
陆风突然将紫外线灯转向物证柜，在凝结的霜花上，有人用鲸脂画了个箭头，直指城市管网图中第七区垃圾站的坐标。
贺阳突然踹翻转椅，三块悬浮屏在空中拼成三维地图：\"三小时前，所有失踪司机的智能手表同时发出定位信号。\"他放大正在晕染的红点，\"他们在给自己办葬礼。\"
暴雨砸在防弹车顶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
萧奈扯松领带盯着战术板，后视镜里映出陆风解剖服领口若隐若现的吻痕。
李晴冰擦拭匕首的动作停顿半拍，改装过的越野车猛然冲进第七区垃圾站时，她故意将萧奈撞向陆风那侧。
腐坏的鲸脂腥气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二十个集装箱呈八卦阵型排列，每个箱门都贴着不同拍卖行的封条。
陆风戴上橡胶手套抚摸箱体接缝处，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是超声波驱鼠器，也是走私时期用来干扰警犬的装置。
\"西南角第三个集装箱。\"他的声音被暴雨冲刷得模糊，\"2018年苏富比流拍的那批海捞瓷，运输编号和刺青...\"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
子弹击穿集装箱的闷响中，萧奈拽着陆风滚进生锈的叉车底盘后方。
李晴冰翻身跃上堆叠的货箱，夜视镜里看见六个红外光点呈扇形逼近。
她咬开烟雾弹拉环的瞬间，突然注意到某个集装箱顶部的通风口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是混着荧光剂的鲸脂。
\"九点钟方向！\"她的喊声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
陆风抓起紫外线灯照向液体流淌的轨迹，荧光标记顺着沟槽蜿蜒，最终在暴雨中组成明代宝船的轮廓。
萧奈的配枪精准点射三个移动红点，弹壳坠入水洼溅起血色的涟漪。
贺阳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集装箱夹层有生命体征！\"他调出结构图，\"双层钢板中间灌注了液氮，这帮疯子把人和赃物冻在一起运输！\"
陆风的白大褂下摆突然被铁钩扯住，蒙面人从污水井盖里探出的上半身布满冻伤。
萧奈的子弹穿透那人肩胛骨时，陆风看见对方脖颈处浮现出鳞片状瘢痕——长期接触液氮的标记。
他扑向还在抽搐的躯体，从对方指缝间抠出半枚翡翠扳指，内壁刻着某位鉴宝大师的专属符号。
\"拍卖会鉴定报告是批量伪造的。\"陆风的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他们用液氮制造古董的'出土包浆'，再用鲸脂...\"集装箱突然传来的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气浪掀飞的货箱钢板插进他们刚才藏身的位置。
李晴冰的匕首在暴雨中划出银弧，割断某个狙击手的夜视仪带子。
她在对方踉跄时旋身肘击，听见颈椎错位的脆响。
转身却看见萧奈将陆风护在身后，子弹擦过他小臂的瞬间，血珠溅在陆风手中的翡翠扳指上，沁入裂隙形成诡异的血沁纹路。
\"收网！\"萧奈的吼声穿透雨幕。
贺阳操控的无人机群突然从云层俯冲，机腹投射的激光网格笼罩整个垃圾场。
每个被锁定的目标脚下都亮起红色光圈，像是给将死之人画的血色墓志铭。
当特警的探照灯刺破雨夜时，陆风正蹲在最后一个集装箱前。
紫外线灯照亮夹层里蜷缩的冰人，那人的左耳后有硬币大小的烫伤疤痕。
他举起镊子夹取冰晶里的黑色颗粒，在放大镜下显出船锚形状——与蒙面人身上的刺青完全一致。
物证袋封口时发出的脆响中，萧奈的掌心按上他后背。
两人交叠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陆风听见自己心跳与警笛声共振。
李晴冰在二十米外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水，突然发现某个集装箱的监控探头还在运转。
而贺阳的电脑屏幕深处，某个正在自动销毁的文件夹里，最后闪过的是一串银行流水号的前四位数字。
暴雨在贺阳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时骤然停歇。
无人机的探照灯穿透云层缝隙，在他镜片上折射出跳跃的金色光斑。
三块悬浮屏同时弹出绿色进度条，跳动的数字倒映在他因亢奋而发亮的瞳孔里：“境外账户的密钥破解了！”他的尾音在潮湿的空气中拐了个弯，手指颤抖着放大屏幕上如瀑布般倾泻的转账记录，“最后三亿两千万，正在原路返回！”
李晴冰的匕首“叮”地一声插进集装箱铁皮，她借着这个支点翻身落地，战术靴踩碎的水洼里漂浮着荧光鲸脂。
正要开口，却见贺阳突然将笔记本电脑举过头顶旋转，代码流的绿光在他脸上织成流动的网。
这个向来插科打诨的电脑天才此刻眼角泛红，喉咙里滚出的笑声裹着嘶哑的哭腔——那些不眠不休的七十二小时，那些被电磁干扰烧毁的十六块硬盘，终于凝成此刻屏幕上跳动的“转账成功”。
陆风的白大褂下摆还在滴水，他弯腰捡起滚落在污水里的翡翠扳指。
放大镜边缘掠过萧奈渗血的小臂，那道新鲜擦伤在霓虹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别动。”他扯开急救包的动作比平时重了三分，酒精棉按上伤口的瞬间，萧奈倒吸冷气的声音混着远处警笛的嗡鸣，在他耳畔炸开细小的电流。
特警的黑色作战靴踏碎满地荧光液体时，二十个集装箱同时发出解冻的嗡鸣。
液氮白雾从通风口喷涌而出，在探照灯下幻化成狰狞的龙形。
陆风突然攥紧萧奈未受伤的那只手，解剖手套的橡胶触感蹭过对方掌心的枪茧。
他们身后，被铐走的诈骗犯脖颈上的刺青还在渗血，明代沉船图案在警灯闪烁中恍如活物。
“第七区垃圾站”的金属标牌轰然坠地，溅起的泥水打湿了刑侦组的战术板。
萧奈摸出震动的手机，锁屏上是贺阳五分钟前群发的银行到账截图。
他转头想说什么，却见陆风正用镊子夹起一片冰晶，对着灯光观察其中封存的黑色颗粒——那人的睫毛还凝着霜，却在抬眼时朝他勾起唇角。
这个笑像把钥匙，突然拧开萧奈胸腔里某个锈死的阀门。
庆功宴的香槟气泡还没漫过杯沿，贺阳就蜷在拍卖行真皮沙发上睡着了。
他怀里抱着已经黑屏的笔记本电脑，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嘴角还沾着庆功蛋糕的奶油。
李晴冰抱臂靠在明代黄花梨柜前，目光扫过大厅穹顶的监控探头——那些曾记录过无数虚假交易的镜头，此刻正映照着警员们搬运证物的身影。
“结案报告需要补充液氮造假的工艺流程图。”陆风的声音从二楼主控室飘下来。
他半个身子探出雕花围栏，解剖服领口的吻痕被水晶吊灯照得纤毫毕现。
萧奈握着咖啡杯的手指蓦地收紧，滚烫液体溅在手背的瞬间，他看见陆风用口型说了句“小心烫”。
晨光刺破云层时，拍卖行的大理石地砖上已清理得纤尘不染。
萧奈的皮鞋踩过某块松动的金砖地砖，听见下面传来空洞的回响——三天前这里还藏着成捆的伪钞，此刻却只剩下刑侦组的证据标签在晨风中轻颤。
他摸出震动的工作手机，锁屏上跳动的“李会长被捕”新闻推送下，陆风发来的消息安静地躺着：“鲸脂样本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和2018年走私案残留物完全匹配。”
庆功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
贺阳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全息投影在空中拼出“破案率100%”的字样。
彩色光线掠过李晴冰的侧脸，她擦拭匕首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在萧奈与二楼栏杆处的陆风之间打了个转，突然将匕首插回腿侧的暗袋——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响，比平时轻了三分。
当萧奈的私人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时，陆风正在用紫外线灯检查拍卖槌上的指纹残留。
他看见恋人突然僵直的背影，看见对方左手无意识抚上右臂结痂的擦伤，看见晨光穿过彩绘玻璃在萧奈肩头投下血滴状的阴影。
整个大厅的喧嚣仿佛被按了静音键，那些欢呼声、碰杯声、证物袋的摩擦声，都在萧奈骤然紧绷的下颌线条里碎成粉末。
“明白，马上到。”萧奈挂断电话的指节泛着青白，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又熄灭。
他转身时，拍卖行的自动门正好灌进一阵穿堂风，裹着远处海港特有的咸腥。
陆风的紫外线灯还亮着，那道幽蓝光束掠过萧奈的领带夹——那是他今晨亲手给对方戴上的——此刻正在不规则地颤动，仿佛预感到某种风暴正在逼近。
晨雾未散的拍卖行前，最后一批警车正闪着红蓝灯离去。
萧奈握着尚有体温的手机站在台阶上，身后大厅里的欢呼声浪突然变得遥远。
陆风的白大褂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伸手去接飘落的银杏叶时，听见萧奈的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特殊的节奏——那是他们约定的紧急信号。
悬在半空的银杏叶突然改变轨迹，打着旋儿坠向堆满证物箱的台阶下方。
李晴冰的战术靴恰好踩碎那片金黄，她抬头时正看见萧奈将配枪的保险栓推回原位，金属碰撞声比往日清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