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用发电机的轰鸣声穿透三层混凝土板,震得李晴冰后槽牙发麻。
应急灯在地面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她把染着口红印的便签纸塞进战术腰带,舌尖尝到金属探测仪残留的电解液味道。
主机的蓝光映在她渗血的指甲盖上,倒计时显示格式化进度为97%。
“三十秒后监控重启。”她对着微型耳麦轻声说道,指腹在触控板上划开三重虚拟键盘。
被删除的运输清单在视网膜投影仪里闪烁,集装箱编号与血管瘤ct影像的重合点在她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走私案,那些埋藏在海鲜冷柜里的东西,正在城市的血管里癌变。
萧奈的戒指在会议桌边缘敲出有规律的声响,对面运输公司负责人王总第三次调整金丝眼镜。
办公室落地窗外,城市供电尚未恢复的金融区就像被泼了墨的棋盘,警用无人机闪着红蓝交错的灯光在楼宇间织成网。
“王总应该清楚,运输合同第三十七条写明……”萧奈把平板推过檀木桌面,屏幕里冷藏车运输路线突然扭曲成心电图般的波动,“贵司车辆连续三个月绕行沉船港旧码头,而那里现在连渔船都禁止停靠。”
王总西装袖口的铂金袖扣擦过咖啡杯沿,“萧组长,冷链运输需要……”话音未落,他忽然瞥见平板上跳出的新邮件提示——发件人贺阳,标题栏明晃晃写着“海鲜调料成分分析报告”。
仓库顶棚的监控探头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微声响,李晴冰将最后三枚数据针插入主机接口。
汗水顺着防弹背心衬里滑落,她突然想起上周靶场训练时,萧奈教她拆卸格洛克手枪的姿势。
当时陆风就站在三号观察窗后,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现场物证袋,装着那柄后来失踪的银质解剖刀。
“成了!”贺阳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炸响,李晴冰眼前的拓扑图突然展开成星云状航道图。
二十七个红点正在逼近海洋科技博览中心的坐标,每个都标注着“生物样本特供”。
运输公司前台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萧奈按住耳麦起身的瞬间,看见王总秘书电脑屏保闪过熟悉的钢印图案——正是陆风尸检报告里被抹去编号的鲸鱼尾鳍标记。
“萧组长!”李晴冰的呼吸声夹杂着电流杂音,“清单里混着医疗废弃物运输车,它们……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通讯,背景传来金属货架倾倒的轰鸣声。
贺阳的电脑屏幕突然跳出鲜红的拓扑图警告,他咬碎嘴里的柠檬糖,十指在六块分屏间快速移动,留下残影。
“晴冰姐,你植入的追踪器在第七区有信号反馈,等等……这电磁干扰模式……”他突然抓起手机,“老陆!你上周解剖的那头伪虎鲸,胃里是不是有……”
陆风站在物证科蓝光灭菌灯下,镊子尖悬在鲸脂组织切片上方两毫米处。
解剖台边的全息投影仪正在重建走私船结构,某块甲板夹层的阴影轮廓,与李晴冰刚传来的航运坐标完全重叠。
“贺阳,”他对着免提手机说,“查查去年海洋局报废的科考船名单。”沾着冷冻组织的橡胶手套在键盘上敲出三个编号,投影仪突然将整个房间染成血红色——二十年前的沉船港事故报告正浮现在墙面,遇难者名单第一个赫然是现任海洋科技博览中心主任。
物证科的蓝光在陆风侧脸投下冷峻的阴影,他摘下手套时,医用橡胶与皮肤分离的细微声响像某种隐喻。
全息投影中的沉船港事故报告正在溶解,化作无数猩红的数据流漫过墙面,将他的白大褂染成血色。
手机还在持续震动,贺阳的呼吸声穿透电磁干扰传过来:“老陆,你看到那个遇难者名单了吗?”
“先比对科考船残骸的金属疲劳系数。”陆风转身时,解剖台边沿的金属铭牌突然折射出走廊的应急灯光。
萧奈正站在玻璃门外,深蓝色制服的第二颗纽扣松开着——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有紧急情况需要单独沟通。
穿过消毒通道时,陆风注意到萧奈后颈发际线处沾着微量荧光粉末。
那是刑侦组特制的追踪标记剂,说明半小时前他至少接触过三个重点监控对象。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门虚掩着,萧奈突然伸手拽住他的物证袋,指尖的温度透过塑封袋传来。
“王总的秘书在茶水间猝死了。”萧奈压低声音,喉结在警徽银链的阴影里滚动,“尸检需要你亲自……”话音未落,他的耳麦突然爆出刺耳的电流声。
陆风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消磁器,却在触碰对方耳廓时嗅到熟悉的雪松香——那是他送给萧奈的须后水味道。
两人的影子在应急灯下交叠成纠缠的藤蔓。
萧奈的睫毛在陆风镜片上投下细密的栅栏,那些关于血腥现场与阴谋诡计的讨论忽然都沉寂下去。
物证袋里的鲸脂样本仍在渗出淡粉色组织液,在地面形成不规则的斑点,像某种古老部落的密语。
“你该换防弹衣内衬了。”陆风用镊子尖挑起萧奈领口处的纤维碎屑,“这种凯夫拉材质遇到浓硫酸会……”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萧奈突然将额头抵在他肩胛骨的位置。
这个角度正好避开走廊监控,却能让彼此感受到胸腔里同步震颤的心跳。
与此同时,在拍卖公司三楼洗手间,孙铭盯着镜子里浮肿的眼袋。
冷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他用力搓洗着右手虎口处的墨迹——那是今早在运输单上不小心蹭到的。
隔间突然传来冲水声,他慌忙将揉皱的纸巾塞进口袋,那上面印着可疑的集装箱编号。
走廊里的议论声像毒蛇钻进耳道。
“听说他偷偷拷贝了客户资料……”“安保部昨天查过他电脑……”孙铭踉跄着撞进安全通道,却发现平日畅通的消防门被临时锁死。
透过菱形玻璃,他看见同事们簇拥着李会长走向贵宾室,后者手腕上的沉香念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物证科的全息投影突然发出蜂鸣预警。
陆风推开安全门时,萧奈制服上的编号磁贴在他掌心留下细密的压痕。
“运输队的排班表有问题。”他调出平板里的热成像图,“你看这个司机,每次运送明代青花瓷瓶都会绕道儿童医院。”
贺阳的声音突然从扩音器里炸开:“最新消息!那个总跑儿童医院线路的司机张建民……”全息地图上,二十七个红点中的某个突然开始闪烁,“他女儿上周刚做完骨髓移植手术!”
萧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天前在港口搜查时,某个冷藏车角落里发现的卡通创可贴。
当时陆风用棉签蘸取上面的微量血迹,还说“Ab型Rh阴性血不该出现在货运司机身上”。
现在那些棉签正躺在物证柜最深处,与儿童医院的医疗档案形成残酷的镜像。
“查所有运输人员的亲属就医记录。”陆风突然转身走向档案柜,白大褂下摆在空气中划出锐利的弧线。
他的手指在金属抽屉上快速移动,最后停在一份泛黄的船员健康档案上。
某页夹着的银杏叶书签突然飘落,露出被红笔圈住的过敏史记录——张建民对头孢类药物严重过敏。
萧奈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记得昨天在运输公司看到的员工药箱,最外层分明摆着头孢克肟胶囊。
这个细节与此刻的发现像两枚错位的齿轮,在思维深处擦出暗红的火花。
“萧组长!”李晴冰的影像突然投射在消毒柜玻璃上,她战术服肩部有新鲜的擦伤,“追踪器信号在第七区垃圾处理站消失了,但……”她突然调出实时监控画面,某个穿着运输公司制服的身影正翻越铁丝网,“这是十分钟前的录像!”
陆风的镊子尖悬在画面中男人的左耳位置:“放大耳后部位。”像素重构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那片暗褐色的皮肤缺损——正是张建民工伤记录里提到的烫伤疤痕。
物证科陷入死寂。
萧奈的手按在配枪皮套上,金属搭扣与腕表相撞发出轻响。
全息投影自动切换成城市管网图,代表失踪司机的红点如同滴入水杯的血珠,正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系统中缓慢晕染。
陆风突然抓起紫外线灯照向地图,那些原本隐形的运输路线顿时浮现荧光标记。
在儿童医院后巷与第七区垃圾站之间,蜿蜒着一条用隐形墨水绘制的虚线,最终消失在海洋科技博览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入口。
“贺阳,调取……”他的指令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切断。
整栋大楼的电力再次中断,应急灯的红色光晕中,物证柜的电子锁正在发出错误提示音。
装着鲸脂样本的密封罐在黑暗中泛起幽蓝的磷光,像某种深海生物在发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