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原告”,卢文绾开口。
第一个上来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妇,由孙子搀扶着。
她一上台,就指着孔胤植大骂:
“孔老贼!你还记得我吗?崇祯五年,我儿子不过说了句‘孔家收租太狠’,就被你的家丁活活打死!县衙不管,知府不问——因为你们孔家一手遮天啊!”。
她老泪纵横:“我守寡三十年,就这一个儿子……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第二个是个中年汉子,少了一只耳朵:“崇祯八年,孔家修祖坟,强占我家祖田。我爹去理论,被他们打残,躺了三个月就死了”。
“我去告状,县官说‘孔公爷家的地,想要哪块要哪块’,我不服,在衙门外喊冤,孔家的人出来,一刀割了我的耳朵!”。
他指着跪在后面的孔兴燮:“就是你儿子干的!孔兴燮!你当时怎么说?‘一条贱命,一只耳朵,值几个钱’?”。
孔兴燮浑身发抖,裤裆已经湿了一片。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一百三十七个原告,一百三十七个血泪故事。
有人被逼卖儿卖女,有人被霸占妻女,有人被私刑致残,有人被逼得家破人亡……桩桩件件,铁证如山。每上来一个人,台下就响起一片哭声和怒骂。
当最后一个原告——那个吊死在孔府门前的王老六的女儿,如今已经十八岁的姑娘——讲述完父母双亡、自己沦为乞丐的遭遇时,全场百姓齐声高呼:
“杀!杀!杀!”
声浪震天,连雪花似乎都被震碎了。
卢文绾站起身,全场顿时安静。
他展开判决书,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遍全场:
“经大夏政务院司法司、刑部联合审理,曲阜孔氏一案,现已查明——”。
“孔胤植,犯有强占民田、私设刑堂、草菅人命、贪墨公款、勾结外敌等十七项大罪。证据确凿,供认不讳,依《大夏刑律》,判处斩立决,财产全部充公!”。
孔胤植瘫倒在地,屎尿齐流,嘶声喊道:“饶命!皇上饶命!我愿意献出所有家产!我愿意……我愿意去大夏京师请罪!求求你们……”。
但没人理他。
“孔兴燮,犯有强抢民女、故意伤害、勒索钱财等九项罪名,判处斩立决!”。
“孔孝,犯有协助犯罪、滥用私刑、贪赃枉法等罪名,判处绞刑!”。
“孔传祯等七名族老,知情不报、包庇罪犯,判处刑期十年,抄没家产!”
一个接一个的宣判。
二十三名主犯,十一人斩立决,七人绞刑,五人流放。其余从犯,根据罪行轻重,分别判处徒刑、苦役、罚没财产。
当最后一句“立即执行”出口时,全场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大夏万岁!”
“皇上万岁!”
“青天大老爷!”
赵盛一挥手,执法队上前,将十一名死刑犯拖向刑场——就在鼓楼前的空地上,临时搭建的刑台。
孔胤植被拖走时,已经完全崩溃,哭喊着:“我是衍圣公!我是圣人后裔!你们不能杀我……不能……”。
一个老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将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
“呸!你也配提圣人?!”
正午时分,雪花暂歇。
十一颗人头落地。
血染红了白雪,也染红了这座“圣城”一千八百年的虚伪面纱。
行刑结束后,卢文绾再次登上高台。
他没有马上说话,而是静静看着台下数万百姓,看着他们眼中的泪水,看着他们脸上的激动,也看着他们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乡亲们,孔家倒了,但曲阜还要活,你们还要活。”
“现在我宣布大夏朝廷的决定——”
“第一,孔家一百三十万亩土地,全部收归国有。按《大夏田亩令》,重新分配给无地少地的农民,具体细则,三日后张榜公布”。
台下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多少代人梦寐以求的土地,今天终于要实现了!
“第二,孔庙保留,但不再由孔家掌管,改为国立文庙,由朝廷委派学官管理。孔子依然是至圣先师,但祭祀活动必须合乎礼法,不得铺张浪费,更不得借此敛财”。
“第三,孔府宅院,一部分改为曲阜县衙,一部分改为新式学堂,明年开春,所有适龄孩童,无论男女,均可入学!”。
“第四,曲阜县长由朝廷直接委派,三日后就到任,县衙所有胥吏,重新考核录用,贪赃枉法者一律清除!”。
一条条新政,像一道道阳光,刺破千年阴霾。
百姓们听着,哭着一—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最后,卢文绾说: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们觉得,这天会不会变回去?孔家会不会卷土重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
“我告诉你们——不会!永远都不会!”。
“因为大夏不是大明,不是任何一个旧王朝!大夏的根基,不是士大夫,不是读书人,是你们!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只要你们站着,大夏就站着!只要你们活得好,大夏就好!”。
“从今天起,曲阜没有衍圣公,没有圣人后裔,只有大夏的子民——平等的、有尊严的、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的子民!”。
“新时代,来了!”
掌声雷动。
哭声、笑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雪花又开始飘落,但这一次,没有人觉得寒冷。
因为春天,真的不远了。
十天后,曲阜城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孔府门前的石狮子被推倒了,那块“天下第一家”的金匾被拆下来,劈成了柴火。府内那些奢华的陈设、古董字画,全部登记造册,运往大夏京师充入国库。
孔庙依旧肃穆,但门口多了块新匾:“国立曲阜文庙”,里面那些历代皇帝御赐的匾额、碑刻都保留着,但加上了说明文字:某朝某帝某年赐,背景是什么,有什么历史意义。
最大的变化在城东:原来孔家的五百亩祭田,现在被平整出来,正在兴建一座巨大的学堂。
工地热火朝天,许多百姓自发前来帮忙——因为他们的孩子,将来就要在这里读书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