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脆响传遍整个坤宁宫。
顾晗刚批完一摞宫务奏报，就听见这动静，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又是那个小祖宗。
他放下笔，快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还没到偏殿，就看见昭昭从门里探出个小脑袋，冲他嘿嘿一笑，肉乎乎的小手背后还藏着一个弹弓。
“娘亲~”
小家伙声音甜得发腻。
顾晗板着脸：“出来。”
昭昭缩了缩脖子，磨磨蹭蹭地从门后挪出来。
身后跟着急得满头大汗的掌事姑姑檀香，手里还捧着几块瓷片。
“皇后娘娘，公主不小心把您最喜欢的那对青花瓷瓶给……”
檀香话没说完，顾晗已经看见地上的碎片了。
那对瓶子是当初老公送他的生辰礼，从江南定制的，独一份。
他攒了三年，从没舍得放在显眼的地方，生怕磕着碰着。
如今倒好，直接碎了。
顾晗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
“你干什么了？”
昭昭眨巴着那双酷似沈诗琪的眼睛，小手背在身后，脚尖点地。
“昭昭就是想看看那个瓶子里能不能藏东西……”
“然后呢？”
“然后就掉下来了嘛！”
小家伙理直气壮，说完还撅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顾晗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
他转身看向檀香：“去把笤帚拿来。”
檀香愣了一下，小声提醒：“娘娘，陛下说过，公主还小……”
“都三岁了哪里小了！”
顾晗越想越气，撸起袖子就要去拿笤帚。
昭昭一看不对劲，撒腿就跑。
“祖母救命啊！”
小家伙嗓门大得很，一溜烟往外跑，扯着嗓子喊。
顾晗追出去两步，正巧就见宁氏从御花园那边走过来。
昭昭已经扑进太后的怀里。
“祖母！娘亲要打我！”
昭昭委屈得眼泪汪汪的，小胖手紧紧抓着宁氏的衣袖，样子可怜极了。
宁氏低头看她，又看看追出来的顾晗，哭笑不得。
“怎么了这是？”
顾晗指着昭昭：“她把我那对青花瓷瓶砸了！”
宁氏一听，忍不住笑出声。
“就为这个？”
“那是陛下送我的生辰礼。”顾晗很是惋惜。
“那是可惜了，再让陛下给你定一对吧。”宁氏理解顾晗，但是看着小孙女可爱的模样，瞬间又心软了。
这装可怜的小模样，简直和瑾言小时候如出一辙。
她把昭昭抱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满脸写着慈爱，语气也温温柔柔的。
“昭昭，跟娘亲道歉。”
昭昭扭着小身子，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嘛娘亲……”
顾晗气得胸口起伏，可看着那张小脸，又有些下不去手。
算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殿内。
宁氏抱着昭昭跟进来，笑着劝道：“行了，别生气了。孩子小，哪有不闯祸的。”
“她哪是小？”顾晗越说越气，“前天把御书房的奏折撕了一堆，大前天叫小内侍把御花园的锦鲤捞出来放进锅里煮，再往前……”
这孩子简直是来讨债的。
宁氏笑得更欢了，把昭昭放下来，让她自己去玩。
“这调皮捣蛋的劲儿，那是随了根的，和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
顾晗一愣：“啊？”
“可不是嘛。”宁氏入殿内坐下来，拉着顾晗笑道：“陛下小时候也这样，整天闯祸。侯府那会儿的古董字画，没少被他糟蹋。”
顾晗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些不敢相信。
“陛下小时候也这么调皮？”
“何止调皮。”宁氏感慨，“那会儿我天天追着打，可小家伙跑得快，此次都能躲开。”
顾晗沉默了。
他脑子里努力回忆老公平时的样子。
除了色心大发的时候，多数时候都是沉稳、内敛、运筹帷幄的。
怎么都跟“调皮捣蛋”这四个字搭不上边。
宁氏看出他的疑惑，笑着摇头。
“人是会变的。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自然就收敛了。”
顾晗若有所思。
这三年来，老公忙着处理朝政，几乎每天都要批奏折到深夜。
他都快忘了最开始老公还只是世子的时候，也的确调皮过，还给他脸上花过花。
或许，婆婆说得对。
人真的会变。
而昭昭……
顾晗转头看向正趴在地上玩木马的小家伙。
小丫头大概还保留着最初的样子吧。
一想到每天工作量拉满的老公，顾晗心里的火气散了大半。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昭昭抱起来。
“下次再闯祸，我真打你了啊。”
昭昭眨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昭昭知道啦！”
顾晗捏了捏她的小脸，又好气又好笑。
这孩子，真是拿她没办法。
傍晚时分，沈诗琪回了坤宁宫。
一进门，就看见顾晗坐在榻上发呆，昭昭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怎么了？”
沈诗琪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顾晗回过神，把昭昭砸瓶子的事说了一遍。
沈诗琪听完，笑了。
“就为这个？”
“你也说就为这个？”顾晗瞪他，“那可是你送我的生辰礼！”
“坏了就坏了，我再给你定一对，不，只要皇后想要，定十对都使得。”
沈诗琪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再说了，昭昭还小呢。”
顾晗翻了个白眼，“娘也这么说。”
“那就对了。”沈诗琪笑着亲了他一下，“能像你夫君我这般年少便聪慧过人的毕竟只是少数。”
顾晗有点想笑。
“这事儿啊，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嗯？”
“娘说，你小时候也这样，一样的调皮捣蛋。”
沈诗琪沉默了片刻，挠了挠头，“我小时候……应该没这么皮吧？”
那纨绔顾瑾言的黑历史关他沈诗琪什么事！
顾晗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你还不承认。”
“我真没有！”
二人笑闹几句，见顾晗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不少，沈诗琪也就不再反驳，转而低头看着怀里的昭昭。
小家伙早已经睡得香甜，小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
沈诗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
“昭昭这样挺好的。”
顾晗侧头看他：“嗯？”
“活泼、开朗，不拘束。”沈诗琪顿了顿，“我不希望她像那些深闺小姐一样，整天被规矩束缚着。”
顾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暖。“嗯，我希望咱们的孩子，以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是自然。”
顾晗没再说话，只是靠在他肩上。
窗外的夕阳洒进来，染红了半个房间。
夜里，昭昭被送回了自己的小殿。
沈诗琪和顾晗躺在床上，谁也没说话。
良久，顾晗忽然开口。
“你说，昭昭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
沈诗琪想了想：“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咱们的掌上明珠。”
顾晗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嗯，是。”
两人对视片刻，沈诗琪忽然凑过去。
“小晗。”
“嗯？”
“我想你了。”
顾晗脸一红：“不是昨日才...”
“皇后国色天香，朕日思夜想。一日怎够？”
“你……”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沈诗琪刚起身准备去上朝，就听见外面传来昭昭的声音。
“父皇爹爹！”
小家伙蹬蹬蹬地跑进来，扑进沈诗琪怀里。
“父皇，昭昭想跟你一起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