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
河清县尉讲出县令卢元启的名字,田先生听到后,向厉延贞喊了一声。厉延贞闻声扭头看去,前者向他示意一下,厉延贞便走了过去。
“先生,可是有何发现不成?”
“阿郎,此地县令既然是卢氏之人,今日这番事态,定是卢氏出手无疑了。他们既然敢对薛氏子弟动手,事先定依然有所预谋,属下认为,恐他们还会有后手。这个蠢笨的县尉,当是被推出来试探我们的替罪羊。”
看来田先生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就是不知道,这河清县令是否还有后手。
“以先生之见,我们接下当如何行事?”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需马上离开为是。”
厉延贞认同的微微点头,眉头却蹙着,为难的说道:“可是,此时城防关闭,我们人数众多,如何才能顺利出城呢?”
田先生目光阴冷,看向远处的河清县尉,狠厉的说道:“阿郎,事关大家的安危,且依然撕破了脸面,我们又何必畏首畏尾。将这河清县尉绑了,押着他走,只要在河清县令赶到之前打开城门,就定能逃出生天。”
厉延贞诧异的看着田先生,没有想到他居然有如此一面。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他能够鼓动徐敬业等人,在江淮之地闹的天翻地覆,这点狠厉之心算得了什么。
厉延贞稍作考虑,便同意了田先生的建议。挟持河清县尉,确实有很大的风险。但是,若是继续留在此地,未知的危险才是更加可怕的。只要他们离开河清城,就算事后卢氏县令拿这件事情追究,也将会有薛氏出面来应对。
而且,以厉延贞猜测,他们只要能够从河清城撤离出去,河清县令事后,反而不敢提及此事,毕竟现在厉延贞是以薛氏姐弟的名义,与河清县尉他们发生冲突的。
厉延贞招手示意张恪近前,附耳对他低声吩咐道:“你带几人,悄悄绕行过去,别让人发现了。设法,将那个县尉给我拿下。”
张恪愕然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才刚将那些投降的差役给放了,怎么现在反而要抓县尉了?他不明白,厉延贞为何如此快,就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心中虽然疑惑不解,但张恪还是点头领命,随后退到了一旁。在他人不注意的情况下,点了三名身手矫健,且不大能够引起人注意的虎卫。四个人悄然退回到了客栈内,又从其他的地方翻墙出来,再悄然暗中向河清县尉他们背后靠了过去。
吩咐过张恪之后,厉延贞再次上前去,与河清县尉言语纠缠起来,吸引牵绊他的注意力。
“不管这河清县令,是卢氏之人或者其他士族之人,既然敢出手,今日之事想要善了,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什么意思?”
河清县尉对厉延贞,突然转变口风,同样感到错愕。他分明刚才还表示着,想要息事宁人,为何与身边之人低语几句,就改变了决定。
为此,河清县尉不由警惕的,将目光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田先生,认为此人恐也非常人。
“什么意思?在下的意思就是,要亲自带你到河清县令面前问清楚,是谁给你们的胆量,敢如此妄为的?”
听到厉延贞之言,河清县尉陡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向后退却几步,躲避到县衙差义中间,面色却依然惊疑不定的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厉延贞一直暗中观察着他周围的情况,张恪他们悄悄靠过情形,都在他的关注之下。见到他们已经靠近,只要一个匍匐上前,河清县尉就是想逃都来不及的。
虽然说,河清县尉在葛班头那些人的保护之中,考虑到此前,他们已经被虎卫杀的胆寒,想必即便是张恪他们四人,在他们众人中间拿人,也没有人会第一时间救人的。
厉延贞面带冷笑,嘲讽般对他说道:“刚才不是已经说了,还要有劳县尉大人,带我等去讨个说法才行!”
“好!你们想见明尊大人?本官带你们去。”河清县尉不疑有他,还以为厉延贞他们,是真的想要前去县衙,找县令讨说法。这对他来说,就再好不过了。
自己是奉命而拿人的,人没有拿到,回去定然会被县令斥责。现在他们想要自己上门,虽说不是被自己捉拿回去的,却也将他们引到县令面前了,再有什么事情,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让他们士族子弟掐去。
所以,听到厉延贞的话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答应了下来。而且,转身转身,想要给葛班头下令。
他刚转身回去,就忽然感觉眼前黑影一晃,几团黑影向自己扑来。连惊叫一声都来不及,河清县尉就感觉到,自己被两双给抓住了。
“你们意欲何为?”河清县尉还是下意识的挣扎着,并厉声的质问。
他并不知道,是何人将自己抓住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身边,都是县府的高手和武侯,还以为这些人要背刺自己。
等他缓过神来,定睛借着火光才发现,抓着自己不放的人,居然是方才和他手下之人厮杀的那些军汉们。见此情形,河清县尉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你们要做什么?”
张恪他们拿住河清县尉之后,便拖拽着他向厉延贞走去。葛班头等人见状,先是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当看到张恪他们,要将县尉强行拉走,就顿时着急了。
这要是让他们,真的将县尉从眼前强行拽走的话,他们又该如何向县令交待。今后,县尉大人定然不会轻易饶恕了他们。
为此,虽然心中对张恪他们,依然畏惧如虎还是壮着胆子,试图将他们阻拦下来。
“我家阿郎已经说过,要大人带我们前去寻那县令,你们难道想要阻拦不成?”
你们这样做,与绑架县尉有什么区别,哪里是要去找县令要说法。葛班头等人心中,皆忍不住吐槽。只是,却不敢说出来。
“县尉大人,就有劳您了。”
厉延贞及时带虎卫上前,让葛班头他们更加不敢擅自动手,只是围着张恪等人,也不敢轻易的离开。
“你们真要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吗?”
河清县尉气的脸色发青,厉延贞他们如此行事,完全就是在羞辱自己。虽说,此前心中有所预料,事到临头还是无法接受的激愤不已。
厉延贞并没有理睬,而是对葛班头他们说道:“你们最好莫要擅动,我们只是想要讨个说法而已,若是因你们动手,伤到了县尉大人,那可怪不得在下了。我这些手下的手段,你们已经见识过,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若是不想受到牵连的话,现在就马上返回县衙,去告诉你们县令,让他在府衙好生等着,我等随后便去找他讨要一个说法!”
葛班头一脸的凄苦,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此离去的话肯定是不行的。可是,若是真的动手抢人,看着厉延贞周围的十几个虎卫,就瞬间息了这样的想法。
“葛班头,你们回去禀报明府大人,本官随后便带他们过去。”河清县尉也看出来了,就算是葛班头他们想要解救,恐怕也很难成功。况且,厉延贞说的没错,真的再动起手来,自己真有可能会被伤到。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葛班头他们回去禀报明府,早做准备为好。
“属下尊令!”左右为难的葛班头,有了县尉的命令,顿时如释重负。躬身领命之后,便带着手下快手迅速离开了。不过,他也不是没脑子,还是留下了几个武侯,让他们一同返回县衙,实则为关注县尉的安危。
几个武侯留下,对厉延贞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麻烦。只是,出发之后还是要将他们控制起来才行。
看到葛班头他们离去,厉延贞没有理会一脸激愤,瞪着自己的河清县尉,转身走回去,对身后的众人正色说道:“立刻回去收拾行装,半个钟后出城!”
“厉大兄,我们不是要去找那狗县令讨说法吗?为何要出城啊?”薛直手中还握着那杆长枪,凑到厉延贞身边,不解的询问。
“薛郎君莫要多言,时间紧迫,来不及向你们解释。出城之后,延贞会告知各位缘由。”
“十五郎,莫要胡闹,阻碍了大兄行事。”
薛潇在一旁一声娇斥,立刻镇住了薛直,不再敢纠缠着问下去了。
“薛娘子,还请你们能够快些,我们要在县令反应过来前,设法出城。”
“厉先生尽管放手行事,我等绝不会拖累大家。”
“如此有劳薛娘子了。”
说完之后,厉延贞便转身吩咐张恪,带人暗中跟着几个武侯,带回离开的时候,立刻将他们给扣押起来。
看着厉延贞转身而去,薛潇心中不由感慨。自从廿四叔将他们姐弟,托付给了厉延贞之后,这数月以来,似乎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自从上次家中派了护卫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也不知此事家中是否知道,他们此时已经到了河清。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已经收拾妥当。马车停在客栈门前,虎卫和薛氏护卫,牵马前后护卫着。
客栈店东这一夜,可是心惊胆战的,没有想到自己客栈门前发生了一场大战。此时,看到厉延贞他们一副要离去的举止,心中不由的庆幸。只盼着,他们能够赶快离开,可莫要给自己招来祸患。
河清县尉被两名虎卫看押着,他看着不停忙碌的众人,心中初时纳罕,难道是要全体出动去县衙讨要说法。可是,当看到被虎卫拉出来的马车后,他就是再傻也看出来,这些人是想要逃离的。
看到这样的情形,河清县尉心中不由再次嘀咕起来,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薛氏子弟。难道说,县令并没有哄骗自己,这些人真是冒充士族门阀的行骗之人。
让他感到憋屈的是,此时就算他知道了,这些不是薛氏子弟,也都无济于事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听天由命了。
厉延贞再次走出客栈,就向张恪点头示意了一下,后者便带人将几个武侯立刻控制了起来。这一切都没有避开河清县尉,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就更加的绝望了。他现在只希望,这些人不会痛下杀手,将自己给解决了。
“出发!俞子溪带两人前方探路,我们从走西城门方向。张恪率两伍虎卫断后。”
“尊令!”
厉延贞的行事,让河清县尉很是迷惑,弄不清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要逃离的举止,让河清县尉怀疑,他们自称薛氏之人。可是,再次看到厉延贞下达的出城命令,分明是领过兵才会有的举止。如此看来,他又很像是薛氏的人。如此截然相反的举动,让河清县尉确实弄不清楚。
一行人沿着大街,向城西而行。一路之上,有河清县尉在前开路,就是遇到了巡街的武侯,也没有上前询问的。
他们接近西城门之时,俞子溪带着两个虎卫迎了过来。
“阿郎,守城的门伯称,没有县令的命令,不能打开城门。”
河清县尉这个时候,也明白厉延贞劫持他的原因了。见对方看向自己,无奈的苦笑着说道:“你看本官也没用,就算本官下令,他们也不会开城的。县令今夜早就已经下令,没有他的亲令,任何人都不可能出城的。”
这个情况,是厉延贞他们完全没有料到的。如此,他们想要出城的话,恐怕还真的有些麻烦。
“县尉大人,那你就亲自传达明府之命吧。”
田先生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对河清县尉说道。后者闻言,面露惊色。
“你们想要本官假传命令,那还不如杀了本官。”
厉延贞眉头微蹙,心中叹息一声。本来他并不准备,将太平公主的令牌拿出来。事到临头,现在看来只能借用公主的威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