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
刘正霆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投向月华，神色间交织着犹豫与探寻，语气迟缓且满含痛惜地缓缓开口：“月华小姐，元止这般年轻，天赋更是卓绝非凡，就这样……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刘正霆试图解释，声音中难掩对元止离去的悲恸。
然而，面对月华那如冰刀般凛冽刺骨的质问，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愈发低沉，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底气，也在这彻骨寒意中悄然消散。
“有天赋又怎样？年轻又能如何？唯有真正历经磨砺成长起来，方能成为强者。弱肉强食，这本就是世间亘古不变的铁律，难道还需我为你详尽阐释？”
月华的声音冷若冰霜，仿佛能瞬间将周遭的空气凝结成霜，每一个字都如利箭般穿透人心。
“可是……”
刘正霆本能地想要反驳，元止的骤然离世，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心中的悲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
“刘局长。”
沈随适时地打断了刘正霆的话，语气中隐隐透着责备之意，眼神里更是写满了对刘正霆此番举动的不理解，“你怎可质疑月华小姐！”
“我……”
刘正霆顿时语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再也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他不敢再直视沈随的目光，羞愧地微微低下头，似是已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语过于冲动鲁莽。
他张了张嘴，却发觉所有试图辩解的言辞，在这一瞬间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表达出他内心复杂的情绪。
“他们也是这样想吗？”
月华将目光投向那片废墟的坑中，眼神犹如一泓深邃的幽潭，缓缓扫过玉清、元镜和元虚三人。
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目光，具备穿透人心的力量，能洞悉每个人心底深处深埋的复杂情绪。
“月华小姐，他们与元止情谊深厚，如今遭遇这般变故，一时难过、想不通，也算是人之常情！”沈随轻声说道。
其实他心里再明白不过，玉清他们心中必定对月华此次的做法藏着深深的质疑。
毕竟在众人长久以来的印象里，月华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如此强大，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
可如今，他们却眼睁睁看着同伴牺牲，而月华并未直接出手施救。
沈随暗自轻轻摇头，心中不禁喟叹，如今的生活太过安逸顺遂，致使众人都忘却了，在这危机四伏的世间，没有人天生就负有拯救他人的义务。
倘若魔族大规模现身，众人却一直躲在保护伞下无法成长，那么这个世界终究难逃覆灭的厄运。
月华并未回应，只是神色冰冷地静静注视着废墟中的一切，那眼神看似超脱尘世的情感，却又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沉思虑。
废墟之中，玉清三人依旧深陷于悲痛的泥沼，难以自拔。
他们的动作迟缓而沉重，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清理着压在元止身上的杂物。
玉清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又取出一张净水符。
他的双手因悲痛而剧烈哆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符纸轻轻抛向空中。
符纸在空中微微晃动了几下，宛如风中残叶般飘摇，而后才稳稳地悬浮在上方，一股细流从符纸中潺潺渗出，恰似玉清此刻缓缓流淌的泪水，饱含着无尽的哀伤。
“元止，你平日里最爱干净了，为师这便给你清理清理，送你最后一程……”
玉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心间挤出来的，那声音里满载着无尽的悲痛与不舍，每一个音节都承载着他与元止多年来深厚的师徒情谊。
他小心翼翼地打湿帕子，而后轻轻捧起元止焦黑的手，仔仔细细地擦拭起来，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眼前擦拭的并非是一只焦黑的手，而是一件稀世珍宝，承载着他对元止全部的疼爱与关怀。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元止的手，仿佛要将这最后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底，成为永恒的记忆。
“记得初次见你时，你还只是个仅有几个月大的婴孩，在那冰天雪地的寒冬，被遗弃在道观门口。
那天，我本在山下处理事务，又恰逢大雪纷飞，按照常理本应留宿山下。
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执念，无论如何都要回道观去。
当我顶着漫天风雪艰难赶回，便看到冻得小脸通红、嗓子已然哭哑的你。
若不是那股坚定的执念，为师便与你失之交臂了……”
玉清沉浸在回忆的漩涡之中，声音随着情绪的翻涌而愈发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一转眼，你已然长这么大了！你自幼便聪明伶俐，对道法展现出极高的悟性，为师一直满心期许，盼望着日后你能成为我道门的中流砥柱，将道法弘扬光大。可如今……”
玉清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泣不成声，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止不住地滴落在元止焦黑的手上。
元镜和元虚在一旁，亦是悲痛万分，默默垂泪，他们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废墟中回荡，更添几分哀伤。
此时，气氛冷到了冰点，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
刘正霆瑟缩地站在月华身旁，只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迅猛窜上心头，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冻僵在这无尽的寒冷之中。
他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懊悔不已，忍不住在心中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暗骂自己为何如此多嘴，惹得这般尴尬与悲痛的局面。
“哎妈，可累死我了！”
就在这气氛僵硬得如同坚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之时，青冥那大大咧咧、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上方骤然传来。
刘正霆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青冥一个矫健的纵身，轻盈地落了地，而后毫无形象地径直往地上一躺，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方才的行动中消耗殆尽。
“青冥，你刚刚去哪里了？”
刘正霆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过去，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
“这里不是危险重重嘛，月月让我把那个小不点，叫元什么来着，打晕送回去了！”
青冥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惬意。
“下次可别把这种小不点带上了，幼崽可是种族的延续。”
青冥眉头深锁，语气里满是不满，显然对让元玉涉险一事极为抵触。
刘正霆心里“咯噔”一下，元玉的身影瞬间在脑海浮现，忙不迭焦急问道：“元玉被送回去了吗？”
他深知元玉年幼，参与此次行动风险太大，听到青冥说送元玉回去，心里稍感宽慰，可还是忍不住确认。
“嗯呐，就在你们专注研究元虚元镜的时候，我手起掌落，一巴掌就把他劈晕带走了！”
青冥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比划着手劈的动作，仿佛这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
刘正霆表面上神色平静，微微点头回应，但心底却掀起了波澜。
他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月华，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月华既然能想到把元玉送回去，确保其安全，以她的能力和一贯的行事风格，没道理不出手救元止啊。
这里面难道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还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考量？他深知月华绝非见死不救之人，如此一来，事情恐怕远比表面看到的复杂。
想到自己之前对月华的质疑，刘正霆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愧疚，暗暗责怪自己太过草率，没有深思其中的缘由。